“想得美!”村长说,“就惦记劳动标兵才干活,这劳动标兵我给小常了,以后踏实干活,地换就换吧,我给你另外划一块。”
张田民这下可顾不得怕不怕村长的了,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眼看要到手的劳动标兵,不仅没了,还马上定给了常观妙,他十分不服。
“村长,这可就是你不厚道了,人家县里领导说了,谁赢了给谁。”
村长听他拿鸡毛当令箭,还学会用县里领导来压人了,登时气笑了。
村长:“行啊,我说的是就那两块地比,那你也别想拿别的地了,就那块地,什么时候石头清完,什么时候种,一天种不了,一天没工分!”
张田民一听不仅劳动标兵飞了,连工分都拿不了了,以后也不能偷懒,还得搬石头,那叫一个如遭雷击。
他下意识去寻施艳,想让能说会道的施艳和村长说,却发现施艳披头散发的脸上不仅没有和他一样的崩溃失落,反而挂上了痛快的冷笑。
在陌生之余,张田民突然意识到,施艳真的和他不是一条心了。
这天傍晚回家路上甜甜问常观妙:“你干嘛帮她,她不是咱家的敌人吗?”
常观妙:“你生气了?”
“那倒没有。”甜甜的小布鞋有一搭没一搭提着路上的小石子和小土块,“我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她人一直就挺讨厌的,又重男轻女又对我不好,但是她每次挨打,我也痛快不起来。”
原先的时候,张田民既打施艳,也打她,施艳也看不惯她,但下手没有张田民重,更多的是直白的嫌弃。
他们两个互相打起来打的天崩地裂的时候,她没有感到解气,只是觉得恐惧,还有希望所有人都死了就好了,包括她自己。
常观妙不知道在甜甜这个年龄,应不应该给她讲一些复杂的知识,比如父权与夫权以及阶级,还有家庭暴力问题,以及妇女的权益争取。
这些在很遥远后的她的时代,已经是再自然不过的内容,人不再因性别而被区分,每个人都只是自己。
夕阳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两行整齐树木中间,一大一小依偎陪伴。
最后常观妙拉着她的小手对甜甜说:“也许有同情的成分吧。但你可以继续讨厌她,我也一样,之前她那么虐待你。”
“其实她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
甜甜侧过头扬起脸去看常观妙,只看到一层淡淡的金粉色将她的面容涂抹得有些模糊了。
“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别让别人欺负你,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有力量的。”
常观妙低头对她说:“不要怕,甜甜。”
甜甜嘴唇颤了颤。
在她曾经的许多年人生中,有人将她比作内心坚硬无比的女魔头,戏谑她和斯巴达勇士一样无所畏惧,凭一股冲劲在商战中厮杀出一条血路,打造出自己庞大的商业帝国。
他们在她的麾下得到最牢靠安稳的庇护,却从未有人能走近她伤痕累累千疮百孔的内心。
至于本该是父母兄姐的所谓家人的角色,只不过是利用那些蚀空的洞扒在身上吸血的血吸虫。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对她说。
“不要怕,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