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便是这般……向她表白。
眼波流转,顿觉窒息。
两人是头一回共处一室,没有任何屏障。虽然有些距离,但君梨是坐在床上的,如此情形便有种说不出的微妙。
她暗暗的揪紧被面,心怀忐忑,“大公子言重了……夫人并未做什么……”
他侧了侧脸,看着地上的碎瓷片,似是不信。
君梨解释,“夫人一时不慎碰翻了茶盏。”
“哦!”他轻吁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说罢拿袖子擦拭额头,鬓角,脖子。
想来他走的心急,说的心慌,身上都出汗了。
君梨抬眸又垂眸,偷偷的打量了他数回。
他眉山目水,白衣飘飘,如此雅致高洁的人儿此刻却生出这番憨实之态,着实有趣。正要说话,忽然看到他左手腕上缠着一块素色手帕,上面隐有血迹,疑道:“你的手……”
“哦哦……”他慌忙用袖子掩住放了下来,“无事,昨晚与宾客对饮,不小心碰碎了酒杯,磕破了点皮。”
昨晚……
若真是如此他昨日来的时候王嬷嬷怎会没有发现,她那样急着巴结断不会如此疏忽。临走之际他还撞上了柱子,云裳又怎会毫无察觉?
又想到刚才方氏的话,君梨明白了大概,并不点破,只浅笑着道:“我以前看过几本医书,手腕处经脉甚多,大公子务必注意,若是不慎可是要吃大苦的。”
“嗯,小姐说的极是,我以后一定注意,多谢小姐关心。”说话间,温若春水的目光柔柔的望向她,仿佛有千言万语,似肯定,似期许,又似……
君梨心跳加快,羞怯的垂下眼帘。
屋子里又静了,静的呼吸都有些彷徨。
他突然咳嗽,掩住口鼻背过身去,往屏风那里退去。
君梨听他咳的都快喘不上气了,心里不忍,“大公子快回去吧,外面虽然出了太阳但是空气还是冷的,以后公子出来应该穿个斗篷或者披风才好。”
宋兰舟摆手,在屏风后说道:“原是有的,前阵子被织秀拿出来晾晒的时候不小心扯破了,实在不好再穿出门,所以就……”
这样……她正要开口,又听他道:“近日我让院里的嬷嬷帮我缝补,但个个都说针线太密,花样刁钻不好下手,又说费那个工夫不如重置一件。其实衣物本是小事,以往丢了也就丢了,但这件却是我十八岁生辰那日外祖母送我的礼物,她人不在了,我每每见到就会想起,所以割舍不下。”
“是不是通体雪白,独在下摆处隐约有点点红梅花样的那件?”君梨心念一动,脱口而出。
“对对对!”宋兰舟先是欣喜后又惊奇,“你、你怎会知晓?!”
他那件斗篷是用上好的宫廷白缎裁制而成,看着不甚稀奇,却在下摆内侧绣了一圈怒放的梅花,驻足静站看不出什么,唯有走动之际下摆翻飞,那朵朵梅花随着脚步飘荡起来,红艳艳的煞是好看。
君梨在心里轻叹:我怎会不知?
去年,前年,她看着他踏雪而来,远远的一身素白,脚下却是红梅点点,仿佛每走一步便有烈烈梅花为之盛放,鲜活灵艳,叫人心动。
“唉!”他叹息道,“我让平安去东西南北四个街市的绣坊找了不少绣娘,都说补不了,可惜了我外祖母的一片心意。”
是的,可惜了,他穿的那般动人。
以往她以为美人是专用来形容女子的,动人也是。
可是自从见他穿着那件斗篷在雪中踏行的场景,她觉得他堪堪称的上美人二字,且绰约动人。
他又道:“前日我亲自去寻访了一遭,应朋友推荐找到了那个技艺高超的绣娘,她看了那个破处,说梅花绣的特别,不是寻常的针法,补不了。又说反正在底下看不真切,要不换用别的针法,可以做到以假乱真。我却觉得原汁原味最好,不想胡乱将就,就像某些事,某个人……”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
君梨听出了他话里所指,脸上一下子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