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扫了大家一眼,心中掠过一缕苦涩。这一个个端庄雍容的妇人,嘴上冠冕堂皇,实际上多半是冲着她的大儿子来的。
镇北将军宋留春论官阶是从三品,在京城中比他高的大有人在,为何还有这么多人热衷与宋门联姻,原因不外乎有三。
首先宋兰舟本身比较出色,芝兰玉树一般的人儿,人品、样貌和学识样样都好,只待明年会试,一旦得中前途无量。
其次宋留春目前四十有四做到了镇北将军,其弟宋念卿虽然人品被人诟病,但年纪轻轻已是安北将军。一门双雄,于宋门而言是莫大的荣耀,而这种荣耀势必还会延续。
第三,宋家祖上是文官出身,最高的做过宰辅,是个不折不扣的书香门第,与同样出过宰辅的方家联姻,树大根深。宋留春这一代开始参军,与其弟宋念卿皆身居要职。而新一代的子孙中嫡长子宋兰舟从文,嫡次子宋行舟有意从武,也就是说宋家儿郎文武兼备,将来在朝中相辅相成,实力不可小觑。
试想这样的人家谁不愿意与之攀附?
看大家众口一词帮衬自己,君梨心里也大致明白,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眷顾,她们如此热心大抵是想看个热闹吧,或者还有她尚未想到的意图。
此刻,隔壁厅上热闹非凡,听声音好像是柳大学士新填了一首词,有人载歌载舞,即兴吟诵,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完全不知道女客这边暗流涌动,惊涛骇浪。
方氏本不欲张扬,架不住大家如此同气,自不好辩驳,挥手让刘嬷嬷去叫春喜过来。
一盏茶的工夫春喜来了,一路疾跑气喘如牛,见一群人站在那里如临大敌,夫人一张脸黑的能拧出墨汁来,当即有些哆嗦。
云裳心急如焚,再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率先开口,“春喜,你今天是不是送了我一个香囊?”
春喜点头,“对。”
云裳几乎喜极而泣,“夫人,您看,是春喜送的,奴婢和小姐没有撒谎!”
方氏心里缓了一下,悄悄吁了口气。虽然她巴不得君梨出事,但不能以宋家的脸面为代价。今日贵客甚多,赏梅大会一定要顺顺当当,圆圆满满。
先前让她写悔过书,那是关起门来的一家之言。日后兰舟重新议亲,有悔过书在手还有家奴的指证,她宋家自不会被人诟病。
说到底,方氏只想把过错归咎到一人身上,但绝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宋家与之共担罪责,颜面丧尽。
“什么时候送的?”方氏缓缓的道。
问这话是做个样子给大家看的,免得那些人说她糊弄或者护短。
春喜回道:“刚才领小姐过来用饭之时,奴婢在路上送的。”
“为何要送?”
“一时兴起,驱虫之用。”
“是这个香囊吗?”方氏伸手让方慕颜拿出来给她看。
春喜探头瞧了又瞧,摇头,“不是。”
君梨大惊,“春喜,你看清楚了再回答!”
云裳紧跟着道:“春喜,这不是你刚刚送我的吗?怎说不是?!”
春喜抖了一抖,直接哭了,“君小姐,这个确实不是奴婢所赠之物。奴婢只是府里最下等的一个婢女,怎会有那么好的料子做香囊,君小姐莫不是记错了?”
说罢从腰上解下一个暗红色的香囊出示给方氏,“这是奴婢平日佩戴之物,因常年在这个园子里居住,蛇虫鼠蚁较多,所以奴婢和园中姐妹做了很多个这样的香囊,手工粗糙不甚值钱,就是掉了也不打紧。”
君梨:“!”
云裳:“!”
刘嬷嬷取了香囊交给方氏。
方氏细辨,布料确实很次,针线活也一般。又问方慕颜拿了那个草绿色香囊过来,一看之下怒意又起。
春喜所说不差,这个绿色香囊无论材质还是做工都是一等一的好。又闻了闻味道,料子差的那个有股冲鼻的气息,另一个却是清新提神,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