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如果早知道的话我一定会……”
“米迦勒——”
笑容温雅的炽天使长双手交叠于身前,纵使身处在这禁制阵法繁复却又装饰极其简陋的牢狱之间,却仍旧犹如明珠美玉一般,散发着莹润的光泽。灿金的发丝自耳际垂落,微微偏了头,留下美丽的剪影。以致于叫人不自觉地忽视了在那话音出口的那一刻,充斥在这晨星眉宇间的冷漠与寒凉。
“忘了亚当吗?你什么都无法改变。”
人类的始祖亚当是圣子弥赛亚,但弥赛亚却不是亚当。后世人之所认为路西菲尔讨厌人类,便是从亚当开始,经由创世庆典上神明之叫其参拜弥赛亚,达到高峰,而后愤而堕天,但事实并非是如此。
看似大大咧咧粗线条的炽天使长副官或许聪慧,早早地看出了一切的苗头,但米迦勒之所见到的却并非是真实。
从神明将弥赛亚交予米迦勒教导开始,这副官或许预料到了某些惨烈局面的到来,然而自始至终都不愿走到同路西菲尔相对的位置,以致于就某些方面而言,这位炽天使长副官的教导并没有想象中的靠谱。
虽然这位似乎从来就不是一个怎么靠谱的性格,但真正于背后主导这一切的却并非是弥赛亚,而是那御座之上的至高神明。
恰如同那昔日居住于伊甸园中的人类始祖亚当,不管是与莉莉丝还是夏娃,不管是愿与不愿是否犯下所谓忤逆神明的罪过,最终的结果都不会有丝毫的改变。而路西菲尔虽然不曾过多的询问有关于弥赛亚的种种,可当身处在那个位置之上,那么总是会有源源不断的消息向着耳边传递。
因而路西菲尔自然清楚,当米迦勒接过所谓教导圣子弥赛亚的重任之后曾不止一次的将弥赛亚带到伊甸园中,又或者是那天堂与人间相接的位置,想要找寻所谓弥赛亚的、曾经的属于亚当的记忆。
但那又怎么样呢?纵使弥赛亚做回亚当,神之子成为人类的始祖,该当发生的一切总归是要发生,并不会因此而有一丝一毫的变动。
能够改变这一切的从来就不是弥赛亚,更非是亚当。
很多事情陷入到其中的路西菲尔或许看不清楚,可是当跳脱出某些无用的情感,这向来聪慧的炽天使长往往来得要比想象中的更加敏锐且冷静。
“那么殿下您,会怎么样?”
颇为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良久,米迦勒方才深吸一口气如是问,双目之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躁与脆弱。
“你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同样是那无尽时光岁月当中走过来的同伴,彼此之间自然是有着再深切不过的认知。因而在这副官面前,路西菲尔并没有过多的隐瞒,只是笑容温雅的反问,双目之中灿然生辉,眉宇间一片傲然。
“那么我们……”
米迦勒失语,许久之后方才张开想要做出疑问。只是很显然,路西菲尔已然不再想要做出更多的言语,故而话音甫一出口便叫这相处无数年的副官落荒而逃。
“你会选择我吗,米迦勒?”
路西菲尔问,然而在这问题未曾出口之前便已经有了答案。
神前的晨星因神明的偏宠而存在,那是这众生的主与父,是创造这世间一切的存在。
纵使相知相交这上千万年,纵使晨星的光辉再如何的璀璨,可造物主之光辉尚且有所不及,又何况是他这本就依赖于神明光辉之所存在的造物。
不管是为自身还是为他人,这世间并没有那么多敢于拿起兵刃的存在。
蚍蜉之敢撼大树并不在于蚍蜉之勇猛与无畏,而是并不知晓所要面对的究竟是何等样的庞然大物。但神明的造物却不同,这世间再没有较之神明所创造的天使更加清楚神明的恩泽感受神明的伟力的存在。
纵使要对着弥赛亚下跪将人之子至于天使的族群之上,以主的奴仆为人类的奴仆,米迦勒并不会背弃神明。
路西菲尔却不同,不管是出于何种样的考虑,这都是他之所不能容忍。
纵使推动这一切的是那至高的神明。
是骄傲,却又不仅仅是骄傲。或许恰如同那至高的神明之所言,是傲慢。
这骄傲的炽天使长啊,傲慢的想要将自己推到与神同等的位置,想要叫他身后的族群凌驾于神明所想要推到台前的人之子之上,为此不惜忤逆神明,犯下不义与罪责。
路西菲尔并不认为自己做错,或者说在他看来,他的罪并不在此。
牢房的禁制与阵法对这副君殿下而言恍若无物,纵使路西菲尔走出亦不曾激起任何的反应。只不过在这一刻,禁锢这晨星的显然并不是这监狱当中被不断加固的层层禁制与法阵,走出牢房的路西菲尔并没有做出什么,只是随意的将米迦勒带过来的树枝拎在手上,而后再度回了那牢房。
并不曾惊动任何守护在这监狱内外的天使,亦不曾惊动那水晶天上的神明。
纵使神明的目光并没有离开这监狱,可是很显然,神明的目光里并没有任何的焦距存在,仅仅只是在看着,看着而已。
为了以示重视,叫路西菲尔于此监狱之中安心紧闭,早在将路西菲尔送入这监狱的那一刻,所有的禁制与法阵便已经被打开。纵使神明的目光投注在这监狱之时,亦无法在短时间内突破那层层幻象的阻隔,看到最深处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