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相携走过地狱第九重的每一处空间与角落,并不曾介意过任何堕天使抑或者是恶魔、血族的目光,彼此缠绵纠缠似乎是再情深意重不过的模样。
几乎所有地狱生灵都以为将迎来属于他们的魔后,而在面无表情的捏碎不知多少个高脚杯又或者是折断不知多少根羽毛笔之后,地狱的宰相别西卜于王宫的寝殿之前堵住了路西法。
“陛下,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请问,您是想要迎娶新的魔后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是否需要准备起来?”
这位七罪之暴食的主君仍然保留且维持着做为炽天使时的优雅,当然,如果忽视他看向撒旦寝宫那紧闭的殿门时那咬牙切齿的目光的话,倒也不失为一副稳成且持重模样。
眸中似是有细碎的流光闪烁,而后又转变为深沉的黑暗。路西法脚下微顿,而后自这位昔日的同伴与今时的宰相身边走过,黑色的发丝于空中扬起冷冽的弧度。恰如同这自深渊当中走出的魔王一般,并不会有任何的光明与温暖于他的身上停留。
“我不会有魔后,地狱亦不需要魔后。”
这魔王如是言,声音清冷且淡漠甚至可以称得上冷酷。原本瘦削且苍白却又极是秾丽的眉眼在那王宫晶石的照耀之间,投下那冷漠且乖戾的阴影。
身体僵硬,任凭着路西法于自己身前走过。便在这魔王即将消失于拐角的那一瞬间,别西卜突然开口,叫住了这位曾经的炽天使长,现在的撒旦。
“陛下,如果你需要情人的话,我也可以的。”
眸中似是有复杂且浓烈的情绪流淌,然而面上却维持着那一丝最后尊严与体面,这位地狱的宰相向着对他的君主道:
“向着自己的主君献上身体,亦是一种效忠方式,不是吗?”
所以,不要再对那天堂有任何留恋了,好吗。
从骄傲到傲慢,由第九重天堂到第九重地狱,晨星的光芒本应当是再光辉璀璨不过的存在。而于那过去的无数年中,对于别西卜而言,对于晨星的追逐亦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纵使那晨星落入无尽深渊成为地狱的君主,撒旦路西法,但很显然,纵使身上的光辉不再羽翼被折断亦没有有损他的一切。
只是更加的引人着迷且令人沉沦。
这也是为何做为□□主君的阿斯莫德会想要将自己的第一次对着这魔王献出,只因为如果是陛下的话,他甚至或许能够对抗那种本能,那种属于原罪的本能。
你若是拥有过这世间最美好的星辰,那么此世之间纵使那所有的一切,又如何能够再过得了眼,上得了心?
但很可惜遭受到了路西法的拒绝,因为那必然将是一条布满崎岖坎坷且充满了荆棘的绝路,而路西法很显然,并没有将阿斯莫德拖入到这条道路,并且同他一起走下去的打算。
只不过别西卜却又不同,这位地狱的宰相远比所有生灵想象的都更加的敏锐冷酷且决绝。
况且——
纵使并不知晓神明的身份,可是那同地狱气息格格不入的圣洁与神圣做不得假。不管是出于追逐者的目的还是做为地狱宰相的职责,别西卜显然并不愿意看到他的陛下同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光明生物搅合在一起,甚至是生出太多的纠缠。
更何况,如果有可能的话问问这地狱之中的生灵,又有哪几个会不想爬上这属于撒旦的床呢?
路西法眸中并没有任何的动容,只是在下一刻,身上分明披着那属于撒旦的衣物的神明自寝宫当中走出,携风带雪恍若无尽的圣光投入到地狱。面色笼罩在迷雾之间,叫这位纵使强大的七罪之暴食的主君亦看不分明。
自身后将这魔王抱住,将头枕在魔王的颈侧,属于神明的灿金的发丝同魔王的黑发相纠缠。路西法略略偏了头,而后认认真真的对着别西卜道:
“你放心,我心中自有打算。所以,不必如此。”
有暗色的魔气涌动,那魔王同神明的身影消失,只余下这地狱的宰相于那血月之下,几乎把自己凝成一尊雕塑。
良久,别西卜方才轻笑一声,对着那无人的夜空喃喃道:
“你又怎知我不是真心想要献上自己的身体呢,陛下。”
然而那感慨不过是一瞬,很快,别西卜便又恢复了往常的持重与稳成,成为再合格不过的地狱宰相。
于那寝宫内部,层层帘幔之间,魔王与神明的身影却是显现出来。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呢,吾神?”
魔王问,将神明圈禁在座椅之间,以手臂撑住了那两端的扶手,俯下身来,直视着那坐在椅子之上的神明。
神明的目光并不存在任何的躲闪与回避,纵使于那半枚属于造物的心核之转化与作用之下,生出属于造物的忧伤感知与情绪,可是神明始终是神明。
只不过对于这神明而言,自这造物于手中诞生成形那一日开始,于祂而言这造物便是不同的。于是神明握住了属于这魔王放置在椅子扶手间的一只手,将其置于身前。
骨节修长且莹润,每一寸皮肉骨骼乃至于肌肤纹理都曾是这神明最完美且最得意的作品,是造物主之所钟爱,这世间之极尽美好,亦是这世间的所有生灵之所不能及。
纵使不再如同路西菲尔那般光辉闪耀且健康,好似那明珠美玉一般有着神明之所赋予的淡淡光泽流淌,可是于这造物主而言却仍是祂之所创造的最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