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比我的癞皮小狗还可怜。她自己仿佛不觉得,我却知道她要是不哭出来,会闷出病来。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她一个人走?不管她怎么看我,我只有一个念头,我得看着她点儿。
我想让她哭出来。福生眨了又眨眼睛,一滴泪都没有,神情看上去正常,脸却白得吓人。一双瞳人仿佛不会转似的盯着我。
一瞬间我想起很多人被打击过度,刺激过度,然后神精分裂。我吓得很厉害,她要再哭不出来我得马上送她去医院。
没想到这句话把她的眼泪惹出来了。我心里一松,她不怕手痛我就随便让她打。
送福生回家,我有点儿担心她到了家却不回去。福生却怀疑我另有企图。我想,经过这些,福生对我会更排斥。
不过,我看着她回家却忍不住笑。我早和她爸妈说好了,她母亲一定会告诉她的,我一点儿也不担心。再说,我已经帮她查清了丁越的事情,她的协议撕了,而我的那份还在。她无论如何要做我三个月的女朋友。
三个月还拿不下一个单纯小妞?
晚上薇子的大哥打了个电话来,气势汹汹地说:“夏长宁,你忘本啦?你忘了你当初开公司谁帮着你的?你就这样对我家薇子?”
“我不爱她,你又不是不知道!”
薇子大哥叹了口气,说:“阿宁,老爷子知道了。你知道他最宠薇子,他要见你的小女朋友,让你带来给他瞅瞅。我这做大哥的,提醒你一声。”
瞅什么啊,八字没一撇呢!老爷子性格火暴,护短得紧,我这回才真愁了。现在怎么敢带福生给他看?
别说不敢,也要福生点头配合才行啊。
目光又瞟到了那份协议,我忍不住笑。这回,得靠它了。
我得想个什么什么办法,让福生主动一点儿呢?最好她主动申请,我顺利批准录用,万事大吉。这不是说笑吗?她怎么可能?!
想到这里,我嘴里念着她的名字竟有种想嚼来吃了的感觉。
她是一颗嚼不动、煮不烂的铜豌豆!但我就是想把她嚼来吃了。
有时人们总说一物降一物,我想嚼这颗铜豌豆,但是得先把它送进嘴里才行。实际的情况是,当我胸有成竹地去找福生的时候,她走了。
她离开了这座城市,福生爸妈唉声叹气地说福生有心理阴影了,想换个环境生活。她去了东北叔叔家,听说那里是长着密密的白桦林,冬天有很纯净的雪的气息,敲开冰冻的河鱼会自动跳出来的地方。
她爸妈目光闪烁,一副极对不起我的神情,连声埋怨福生想继续读书的念头太不现实,还特意用知识分子特有的客气说:“福生一直以来蒙您照顾,我们做父母的感激不尽。”话虽如此,言语中却带有一丝无奈与恳求。他们是爱福生的,福生犟起来,决意不肯和我恋爱,他们也是绝对站在福生一边的。
是我告诉他们丁越的“死讯”的。他们听说后拜托我妥善处理这事。那时他们可能是把我当成了福生的救命稻草,希望我在福生身边,能让她淡忘丁越,没想到结果会是福生要离开。
我没想到福生走得如此干脆。她是忘不了丁越,还是想躲开我?我希望是后面这个答案。毕竟躲开我的感觉比她念着丁越的感觉受用得多。
我心里相当不满意她的临阵脱逃,我想了这么多好主意还没来得及实施她就跑了,太浪费我的心血了。
福生的离开,像大热天迎头浇下的一桶凉水,让我发热的脑袋清醒了。
知道消息的瞬间,我很失落,心空荡荡的提不起精神。这种感觉我极不喜欢。所以,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福生去她叔叔家散散心也好,她打算考哪里的研究生。”福生爸妈说起福生叔叔时避而不谈她叔叔在哪座城市,我也没追问下去。这事很简单,福生老爸就一个兄弟,托朋友去查就成了。
我微笑有礼地提问,福生爸妈赶紧回答我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我们是想她考市里的学校,谁知道她能不能考上。”
我寒暄了几句离开。这个不是答案的回答让我明白了做父母的心情。福生想必是斩钉截铁地告诉她爸妈她绝对不会喜欢我夏长宁,否则,她爸妈怎会瞒得这般严实?!
走出小区,我在梧桐树下停了会儿。有好几次我送福生回家,望着她的背影,马尾巴一晃一晃的,像只神气的小麻雀。她从来没有回过头看过我一眼,将来,她还会回头吗?
我给梅子打了电话。我不是想要福生的联系方式,也不是想知道她去了哪座北方城市,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她会不会回头?
“别问我,我伤心死了,我居然是从你嘴里知道!”梅子气呼呼的。
“我也伤心死了,今晚和梅山陪我喝酒吧。”她连梅子也没告诉,走得可真绝。她不回头,只好我走快一点儿追上她了。
走得再远,这里也是她从小长大的城市;走得再决绝,这里还有她的父母与朋友。那句话叫什么来着?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得把这里的网织得再结实一点儿。
我成功地约出了梅子和梅山,让他俩看尽我失意的模样。也许当梅子和她联系时,梅子会告诉她,某年某月某日你走了之后,夏某人伤心欲绝,一醉解千愁。也许,将来某天,这会成为让福生心软感动的一件小事。
“我夏长宁哪点儿配不上她?”我想不明白。
梅子笑得端杯子的手都在抖动,“谁叫你一开始让她觉得你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爱耍无赖的流氓?”
我想起了丁越,不屑地“哼”了声。比我长得高一点儿、帅一点儿就不是流氓?
“我等她!”我说这话其实是希望能传到福生耳朵里。但是话说出口,我竟然觉得真的是这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