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的表情还是那样阴沉、僵硬,刘轻水确信自己没有看花眼,雨下起来的时候,他看见老头悄悄笑了。
“真不巧。”
刘轻水转过头看向老胡,笑道:“老胡,按理说我们讲诚信,说到做到,勉强算得上是好人吧?不应该遭遇这种情况啊,怎么老天爷净跟咱开玩笑,刚要回家,说下雨就下雨了。非得给俩老人家添麻烦,难不成果真是好人没好报,活该给人这样耍?”
“这世道不就这样?”
老胡叹口气,配合着刘轻水:“好人不长命,祸害鬼不沾。做好事不得回报,专逮着咱老实人整,逼着人当坏人哩。”
说完无奈地摇摇头,看样子也是话里有话。
老太太眉目间少见地泛起了担忧,犹豫半晌这才说道:“老头子,要不这样,反正咱这儿也睡不下。我记得床底下还放了一把伞,好久没用了,几个娃儿也不容易,将就用着,让他们赶紧回家去吧。”
刘轻水闻言,不由多看了老太太几眼,这倒是个厚道人呐。
“你先去睡。”
老头斜着眼看了老太太一眼,眼睛里竟然泛着凶光,末了又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几人:“过云雨,山里就是这样,用不了多久就不下了。你们还是先喝口茶,雨停了,就走吧。”
老太太似乎妥协了,有些同情地目光扫过几人,欲言又止。
风声呼号,附近的大树开始摇晃起来,就在屋后的那一大片坟场,似乎也由此引发出一种诡异的气氛,呜呜呜的声音从空气中飘散开来,渗透进寒冷的看护所内。
雨好像下得更大了,又是几道霹雳闪电落在山中,带起的瞬间的强烈光亮,映照在房间里,映照在几人的脸上。
房间内温度似乎下降不少,老胡抽抽鼻子,裹紧了身上的外套。两个看起来七老八十的老人家,却丝毫不为所动,像是感应不到温度变换一般。
“老人家,这样的事……你们做过几回了?”
刘轻水一只手轻轻地转动着冒着“热气”的水杯,没来由地问了一句,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眼前的老头,就见他面色猛地一沉,本来空洞的双眼,多了几分警惕。
“我听人说,几年前也有几个小伙子进了山里,却再也没出去过。看现在这种情况,我甚至怀疑,他们当时,是不是也遇到了一场说来就来的大雨,然后就借宿到了你们这里呢?”
刘轻水说着,手指轻轻敲了敲玻璃杯,发出两声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响:“更可怕的是,他们眼前也摆上了这样的几杯热茶水,甚至还感激涕零地喝下去了呢。”
话音刚落,老头脸上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干瘦的手背上青筋炸起:“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几人相视一笑。
刘轻水摸索着从兜里掏出张紫色的符纸,放到桌上,又用两个指头按住,往老头面前推了推:“这个。”
紫符轻轻飘飘,然而看得清时,却见其上类似狼图腾的勾画忽然间活了过来,长啸一声似要扑身而来。
哗!
两个老家伙顿时大惊失色,老头连同座下的椅子,哗啦一声退出了好几米远,如临大敌般死死瞪着刘轻水:“你们是法师!”
老太太浑身一震,慌乱间碰巧打翻面前的杯子,整个人弹射而起,冲到老头身后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几人,哪还有半点行将就木的模样?
哐当!
杯子里原本透明的液体洒落到地上,一片焦黑,像是沸腾了一般,在地上跳跃。
桌上那张反射着淡淡光芒的紫色符纸,对于他们而言似乎有着天大的杀伤力,让两人从骨子里渗透出无穷无尽的恐惧。
可以感受到,两人的身体都在微微打着颤。
刘轻水觉得场面有些滑稽,轻笑一声,正襟端坐,慢慢地给两人介绍开来。
他指着曾歌说:“这位是千面幻妖,可以千变万化的那种,你们多少是做了几十上百年的老鬼,应该听说过。”
说完又指向老胡,老胡正了正身体,等待着刘轻水的介绍,就听耳边响起一句:“这位是老胡。”
老胡一愣,这就没了?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刘轻水已经做起了自我介绍:“我是来狮子山打探这里传说中妖龙的天师,顺便了结一单死人生意。不曾想恰巧碰到有鬼妖作恶,不不不……我搞错了,不是恰巧,这应该就是一个利用我们善心,实际却是存心要加害我们的阴谋。”
说完停顿片刻,当着两人的面,一把端起眼前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这才继续说道:
“好了,作为客人,作为猎物,我的话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不是,丫的的又搞错了……我的话说完了,该你们介绍介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