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进书店,路过每一个书架,仔细地看着书脊上的字,偶尔抽出一本书,翻看着里面的内容。
书店中心的开阔空间里,灯光被调暗了,幕布缓缓落下,投影机里开始放映王家卫的电影《阿飞正传》。
“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可以一直地飞呀飞,飞得累了便在风里睡觉,这种鸟儿一辈子可以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
这句台词,用来形容需要爱又怕成为负累的人,形容那些处处留情却又屡次逃脱的人。
许星野回过头,看到斜阳照进屋子,屋外的人坐在户外椅上有说有笑。她的身体里,不知为何,突然升起来一种类似于时差的反应。
这是一种很难言传的,疏离于当前环境的脆弱感,屋里热闹的图书见面会与她无关,屋外有说有笑的老友会面与她无关,下午五点钟,已经照了一天的太阳也与她无关。
她刚从池斯一傲慢又深情的无脚鸟世界里醒来,从她的温暖的拥抱、热烈的亲吻中醒来。她十分确定那不是梦境,那是真实的,因为她还能记得香薰蜡烛里晃动的火苗。
没等电影结束,许星野就走了,她走出书店,看着门外的老树,这是一棵年代久远的英国梧桐树,人们习惯叫它法国梧桐。枝丫茂密四散,去年的球形种子还悬在树上。
许星野几乎是在园区里绕了一整圈,才找到这间极为隐蔽的无菜单料理餐厅。店门是隐蔽在一片竹子之后的水泥墙面上的一个小门,店招只是一个巴掌大的正方形灯箱。
许星野推开木门,走进了店里,穿过长长的走廊,拐弯之后,是一个巨大的料理台和围在料理台周围的六个餐位,一位戴着眼镜慈眉善目,短发自然卷起的阿姨冲她微笑着。
“这里不大好找吧。”阿姨说。
许星野点点头。
“现在店里没人,你想坐哪里,就请随便坐吧。”阿姨说,“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斯一平时喜欢坐这里。”
阿姨指了指她正对面的餐位。
“谢谢。”许星野走上前,坐在了池斯一喜欢的餐位上。
“这里原本是一家日式omakase,”阿姨一边处理食材,一边说,“后来被我盘下来,我不会做日式料理,就按照自己对食物的理解,做我独创的无菜单料理。”
阿姨放了三碟餐前小菜到许星野面前,一小碟黄瓜花,一小碟野菜,还有一小碟花椒叶。
“尝尝吧。”阿姨说。
许星野拿起筷子,夹了一小片花椒芽放进了嘴里,新鲜花椒叶椒麻清新感占满了口腔,没有过多的调味,只是盐和柠檬汁。
阿姨在盘子里摆了一片伊比利亚黑猪火腿片,上面放了一个花椒叶嫩芽。示意许星野尝尝看,许星野拿起火腿和花椒芽放进嘴里,轻轻咀嚼。火腿的油脂和花椒芽的清香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火腿的咸腻感被很好地中和了。
今天阿姨无菜单料理的主角就是花椒叶,从简单凉拌的花椒芽,再到只有小时候才吃到过的花椒叶煎饼,阿姨费了不少心思。
阿姨在许星野酒足饭饱起身摆好椅子以后,笑着看向她说:“斯一有特别关照过说你喜欢花椒芽。”
其实阿姨不用说,许星野吃到花椒芽煎饼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一点。
“谢谢您。”许星野笑着,点点头,走出了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