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很在意用词的精准,猎杀不同于狩猎,菌子不同于蘑菇。“杀了你”有百分之一百的概率等同于“杀了你”本身。
路程并不远,她很快就开回了民宿。
池斯一穿着外套,在楼下等她。她停好车,池斯一走向了后备箱,她这才想起来还没把池斯一的行李放进房间。
池斯一从后备箱里拎了挎包背在肩上。
“池总,您要我帮您干的私活是什么啊?”许星野从后备箱里拎出来箱子,弯下腰,轻轻放在地上。
一只冰凉的手伸来,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拉着她直起腰,四目相对,池斯一的眼睛里闪着亮光,她凑近身子,在许星野耳边宣布说:“夜晚开始了。”
许星野砰地推上了后备箱,锁上车,拎着箱子快跑了两步跟上了池斯一的脚步。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酒店长长的走廊里,许星野看着池斯一掉在耳边的不安分的那缕头发,看着她修长白皙的脖颈。
池斯一停在门前,一张白色的卡片对准了房门,提示音响起,门锁被打开了。她轻轻推开房门,回过头,看向了许星野。
她们接吻。
许星野捧着池斯一的脸,看着她浅棕色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突然悲伤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吃了精致但乏味的饭菜,听了相爱十年的人最终被定义为借贷关系。又或许,真正让她难过的是池斯一把她留在房间里的借口,虽然她也在找借口,而且找了一整天。
可是当“借口”被池斯一找到的时候,她突然就失落了起来,没有半点儿欣喜。
她看着池斯一的眼睛,看着她身后的房门。
房门上贴着这间酒店民宿的结构图,结构图上标出了消防疏散紧急通道,红色的箭头教会她要如何在烈火和滚滚浓烟中,以最短的路线从这个房间逃出生天。在山北的那个星级酒店套房的门上,里也有一张这样功能的示意图。
讽刺的是,似乎只有在贴了这样逃离指示的门里,她们才能自由地接吻、拥抱,才能做所有只属于她们两个的无比亲密的事情。
“她们”就这样,心甘情愿,被写着逃脱两个大字的门“囚禁”。
这道张贴着紧急通道的房门,根本隔不开烈火和浓烟,却可以巧妙地隔出两个世界,两个池斯一,两个许星野。
而池斯一在这两个世界和两副面孔里从容地穿梭,就像是穿过这扇门一样轻易,一样简单。
许星野也能如此吗?
她有池斯一这个高深的表演艺术家作为搭档,又有什么做不到的?
可是,如果有一天非要在两个身份之间做选择,池斯一会看向她吗?会选择她吗?不可示人的究竟是她,还是她们的关系呢?
她实在有太多问题,这些问题折磨着她,让她坐立不安,但她没有一个问题能问得出口。因为这些似乎都是她自己的决定,她决定贪恋贪恋池斯一的温柔,贪恋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贪恋她对她所有的小心思里传达出来的模糊的爱意。
究竟是心甘情愿被囚禁在门里享受这一切,还是打开门,跟着红色的箭头,沿着最短的路线逃离这里,这是她握在手里的选择,腿甚至也长在她身上,根本就与池斯一无关。
池斯一近乎完美的,此刻写满欲望的脸就在她的眼前,她明明就心无旁骛地注视着她,她的眼睛只有她。许星野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想那些没有意义也永远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就享受当下不好吗?
她面前的人可是池斯一啊!所有人都知道她聪明、坚定、果敢,她在权力面前收放自如,她很有礼貌,不会被轻易冒犯到,每个人都想靠近她,围在她身边,只要她说话,所有人都会停下来看着她,仔细聆听她说的每一个字。
只有许星野能看到池斯一的另一面,温柔的一面,脆弱的一面,这都是她不轻易示人的面目。她还不够特别吗?
在这样的池斯一面前,享受当下这个选择对许星野来讲,实在太过容易。而恰好许星野喜欢做容易的决定,每个人都喜欢做容易的决定。
囚禁?囚禁只是她偶然会泛起的悲伤而已。只要不去想象,就根本不存在。
“在想什么?”池斯一在她耳边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