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有收尾工作,用“老赖”两个字搪塞了一切,导致整个村庄陷入困境,之前跟他们合作的投资方可气又可恨。
可这又怪得了谁呢,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我们就是生活在这样一个滥杀无辜的世界里。
纵然我们生活的半径里不会真的有人用具体的武器滥杀无辜。
但“绝望”是比致命的武器更可怕的东西。
“绝望”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瘟疫,不致命,但也不会痊愈,得了就只能等着慢慢死去。
更让许星野“绝望”的是,在朱可来村,她每时每刻都被提醒着自己的女性身份。
“城里来的女娃娃。”
“细胳膊细腿的女娃娃”
“你女娃娃没有力气。”
还有王翰说的那些更难听的话。
“领两个女的来看看,你就以为能拿到投资了。”
“带着两个女娃娃到山上来搞的事情?”
许星野时时刻刻被提醒自己是个女性,自己是男性审视和欲望的对象,自己无法独立做出任何决定。
这些话或许在池斯一听来也会觉得很不舒服。
池斯一并不是一个容易被冒犯到的人,但她确实在王翰把这些轻蔑的话说出口的时候,照着断子绝孙的力度,狠狠地给了他一腿。
“女性是一种处境。”
许星野想起木屋里的两个女孩,她们的眼睛漆黑、明亮,或许她们对这个世界上绝对的美好和绝对的恶都没有具体的想象,她们的精神和身体都被困在了“女娃娃”这三个字里。
在朱可来村,有太多“天经地义”的事情,其中一项就是女孩子要苟活在动物房里。
许星野想要拯救她们,她是个同情心泛滥的城里人,她书包里有两张刮彩票中奖兑的百元大钞,立刻就跑回去拿出来给了她们。
不光是拯救她们,她也想要拯救小齐妈妈。
可是当她走远了,回了歌舞升平、阳光明媚的沱沱河,却又觉得……
朱可来村是不堪拯救了。
整个世界都不堪拯救了。
朱可来村有自己的命运。
而这个世界糟糕透顶。
许星野看向池斯一精致的侧脸,看着她下巴的弧线。
斯一,我好像看见了我自己心中的恶。
斯一,我又看见了一直陪我长大的黑色的影子。
斯一,我好像没有长大,我还是跟原来一样无措。
斯一,谢谢你拥抱我。你的拥抱是我的镇定剂。
斯一,这个世界不堪拯救了,这个世界糟糕透顶。
斯一,你也觉得他们都该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