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钟,早早下班的人早已开车涌入城市的街道,街上挤满了亮着红屁股的车。秦蕾蕾耀武扬威地把自己深粉色的保时捷718敞篷车,轰隆隆地开进了山北最贵的地段。
“怎么样,还不错吧。”秦蕾蕾透过自己粉色边框的墨镜看向身边的许星野。
“什么还不错?”许星野左手攥着安全带,右手扶着车门,秦蕾蕾仗着自己车比别人贵,别人都躲着她开,在拥挤的路上来回左右穿行,她快被秦蕾蕾吐了。
“就是这种真皮座椅的质感,这种踩油门时的推背感,特别是这种被注视的感觉,这种整条街的人都会想要知道你是谁的感觉。”秦蕾蕾夸张地挥舞着手臂。
“说实话,蕾蕾姐,我不是很想让人知道我是谁。”许星野把右胳膊放在车门上,无奈地扶着头。
“你啊,年纪还小,还不懂名利的乐趣。”
“哦?那您重点说说,名利究竟是什么乐趣呢?掐指一算,我好歹也23岁了,小时候我妈给我算命,说我五行缺金,我这五行缺的金,到现在还没补回来呢。”
油门踩下时的轰隆声盖住了许星野的后半句话。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今年已经23岁了。”
秦蕾蕾咧开嘴,笑得张扬,“你才23岁!”
到了城市拥挤的路段,深粉色的保时捷在行人的眼光里缓缓前进,又在直行车道上右转拐进了街边一间高楼大厦的地库里,这间地库像是一条巨蟒一样向下盘桓,许星野觉得仿佛自己进入了深不见底的盘丝洞一般。
几乎是一分钟之后,她才看到停有车辆的平台,秦蕾蕾熟练地往深处又穿梭了一阵,一把就把车倒进了一个车位里,熄火拉手刹的动作一气呵成。
粉色的门被推开又再次合上,秦蕾蕾摘下墨镜放进包里,踩着高跟鞋,扭着胯,在地库里走得飞快,仿佛这里才是她的主场。
许星野背着自己的黑色书包,快步紧跟在她后面,她的胶底帆布鞋踩在停车场的地上,吱吱作响。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通往66层的电梯,这间电梯的内里是用大理石和茶色的镜子装饰,暖色的光线照满整个空间。
这与许星野此前乘坐的公司写字楼里的电梯,或者是跟任何其他普通住宅小区的电梯截然不同。
那些写字楼里的电梯是用冰冷的铁皮壳子打造的。为了让日常乘坐这座电梯的人可以更深地被捆绑在工作和不值一提的生活之中,铁皮壳子里,通常还会镶嵌醒目的显示屏。
显示屏循环播放那些带有洗脑性质的广告,广告的节奏快捷迅速,在5秒内展示了某一样物品一切的好处,让人燃起一种想要不惜一切代价获得这件根本就不需要的物品的冲动。
哪怕这个代价是被捆绑在格子间里,失去对阳光空气和水的享用权,日日埋头耕作,过机械牛马一般的生活。
电梯飞速上升,许星野看着茶色玻璃里的自己,拇指和食指并拢,轻轻捻动,她想起下午接过柠檬水的时候,触碰到的那个叫池斯一的人的冰冷指尖,她想起这个人的声音和眼睛里溢满的敏锐、包容和温柔。
叮声响起,电梯已经抵达66层,两人走出电梯,已经有服务员在此等候,他们穿着精致的红色包臀裙,像是空姐。
“陶然居。”秦蕾蕾说了包间的名字。
“是秦女士预定的包间对吗?”
“是。”
“请跟我来。”
许星野跟在秦蕾蕾身后,四处张望着,路过玻璃窗时,能看到已经陷入暮色的城市,因为高度的缘故,脚下的世界看起来像是个巨大的沙盘,街灯已经亮起,远处高耸的写字楼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型乐高玩具。
两人七拐八拐之后,拐进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再往里走,就到了一间名叫陶然居的包厢。包厢里摆着一张圆桌,圆桌铺了洁白的桌布。
每个用餐位都摆着一整套繁复的餐具,大盘叠小盘,小盘上还摆着碗,盘子左边是折叠整齐的餐巾,盘子右边摆着两双筷子和一把勺子,筷子一黑一白。盘子前则陈列着一个白酒的分酒器、酒盅还有一只笔直细长的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