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锅不动了,火盆里的炭火也熄灭了,营帐里变得好冷。
雪锦这才发现自己只剩下了孤身一人,刚刚那一切就好像是场梦,一场让人回味无穷却又不敢直视的梦。
但愿那只是一场梦,这样自己的负罪感就能轻些。
僵了也不知道多久,雪锦披了衣服起身,走到火盆前,拨亮了盆中的炭火,将凌乱的衣服和床单一股脑儿全烧了。连带着一起被烧掉的还有一颗忐忑不安的心。
她想毁尸灭迹,想让一切止步于此。
“这只是梦,只是梦……”
周湦进来时,正好看到雪锦在烧东西,难闻的焦臭味儿弥漫在营帐中,刺激着他的鼻腔。
他不悦地蹙起了眉头,抱怨道:“夫人,你做什么呢?这些东西不和你的心意吗?就算不满意也可以叫护卫处理掉啊,何必自己动手?一不小心把营帐烧了怎么办?”
“啪——”
突然听到周湦的声音,雪锦吓得手足无措,烧火棍脱手,掉在了地上。她呆呆望着他,眼里的惊诧慢慢变成了惊恐。
周湦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将自己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禁纳闷了,“夫人,我又怎么了吗?”
“没……”雪锦慌忙摇了摇头,退回到了榻上。由于是太子爷的营帐,榻上总共垫了九层,如果没人说起,谁都不会知道少了一张床单。
雪锦心虚地坐回榻上,没敢去面对周湦的眸子。
周湦更加不解了,忙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雪锦还是摇头,眼泪已经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周湦这么关心她,她竟然还做出那种事情,实在是太不知廉耻了。
她唾弃这样的自己,更觉对不起周湦。
另一边周湦见雪锦突然哭了,顿时傻了眼,急忙走上前去,将雪锦抱在了怀里,连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只要你肯跟我说实话……”
他作为堂堂太子爷,竟然如此低声下气的对一个女人说话,好在没人看见,要不然又该传得沸沸扬扬了。
雪锦闻听周湦的安慰,感觉犹如被尖锥刺中了心头的软肋,更觉心疼不已。周湦一直以为雪锦受了委屈,持续安慰。
第二天日出东方,大王派人来催促,二人才重新投入了围猎氛围。
雪锦作为女流是不用去打猎的,真正骑马去猎杀野兽的都是男人,太子一马当先,成为了围猎队伍中最闪耀的存在。大王在众位权臣的簇拥之下,也收获颇丰。
围猎到酣处,众人皆满载而归,突见前方一群麋鹿招摇而过,大王抬眼瞥见,心动不已。为了证明自己宝刀未老,他也不打声招呼,就直接驾着宝马追了过去。
众臣皆骇然,踏马而追,无奈坐骑与大王的宝马差距太大,怎么努力都未能追上,只能眼巴巴看着大王的身影越来越远。
司徒郑伯见追不上了,不由得一声长叹,停了下来。尹吉甫等人年事已高,又是文臣,力有不及,只好也停下了。
周湦倒是兴致盎然,一路追了过去。
追了不知几时,但见前方密林深处浓雾骤起,模糊了视线。无奈之下,周湦也只好放慢了脚步,其时大王早不见了踪影。
大王一路追着那群麋鹿进到了某处密林丛生地带,方才发现自己脱离了队伍。可事到如今,眼看着麋鹿就要到手了,他又怎么可能轻言放弃。所以他并未退缩,反倒是兴奋地摩拳擦掌,拉弓射箭。
他也是个好战之人,常年不懈的锻炼自己,虽年纪不小了,但是技艺仍不见生疏。嗖嗖嗖几支长箭射出去,接二连三射中了麋鹿腹中软肋处。箭镞没入,麋鹿被剥夺了生命,软趴趴地倒下了。
大王兴奋不已,暗想这次一定能够力挫宝贝儿子的锐气,也不作他想,直接翻身下马,朝那几只倒下的麋鹿走了过去。
尚未近得麋鹿身前,又见一活物自林中穿梭而过,大王顺势再次拉弓,一箭将那活物也给射倒了。也不知是何物,模样怪异得很。
检查完了麋鹿后,大王急急朝最后被射中的那只活物走了过去,却见那活物突然自行跳了起来,吓得他连连后退。
抬眼再看,大王更是吓到腿软。
那活物竟是满身满脸沾满鲜血的杜隽,此刻他刚射出的那支箭还插在杜隽的胸口。杜隽披头散发,一双眼睛睁得斗大,嘴里直喊着:“微臣冤枉啊,大王为何不辨是非曲直,硬要置微臣于死地?”
见大王愣住,那杜隽又向前跳了几步,直直逼近到了大王的鼻子跟前,厉声喝骂道:“你这无道昏君,还我命来,还我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