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笛的家人知道这件事情后,立刻来找男孩谈判。她的父母要求他离开他们的宝贝女儿,否则将使他无法在庄里立足。男孩拒绝了,但是为了他和筱笛的未来,他决定到台北打天下,并且和筱笛约定六年后回来风风光光地娶她过门。”
每每想起当年的天真和单纯,比起现在饱经沧桑的自己,像是天堂和地狱般相隔。岁月无情,但往事却丝毫不曾由心中淡去。
“男孩来到台北之后,才发现想要出人头地难如登天。在阴错阳差的际遇中,他踏人了黑社会,在刀光血影中生活。当时正值各帮派换血、势力交接之际,五年下来,他凭着聪明才智、大胆的手腕和极佳的契机,创立了傲天盟,成为当时北部第一大帮。成立盟的初期,百废待兴,他虽然忙得昏天暗地,但心中时刻惦记着六年之约,他对自己立誓,一定要在约定时间内娶回美娇娘,两人再也不会分离。然而在他即将履约那年秋天的午后,浑身狼狈的枝笛不预警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他迫间之下,才知道筱笛的家人打算把她嫁给邻庄陈家大户的么子,为了躲避一场不情愿的婚事,她冒险离家逃到台北来投靠他。一对苦命鸳鸯终于如愿以偿,在天地为证、两情相悦的情况下私订终身。唯一让他遗憾的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时逢黑道动乱敏感时刻,再加上不愿妻子卷入江湖是非之中,因此并没对外公布他们的婚事,连结婚登记也没办理,彼笛只能做他的地下夫人。但是筱笛甘之如饴,只要能和爱侣在一起,有无名分她都不在乎。一年后,筱笛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此时的他们才算是真正拥有一个家庭?记得你皮夹里的照片?那是你母亲怀你时拍的。”
夜渐渐深了,父亲低沉的声音像迷雾般缭绕在房间之中。
“平静的日子似乎天生与他们作对,南部某些帮派忽然起了争执,到后来演变成派系械斗,傲天盟连带受到影响。他终日为平息各帮派的冲突,疲于奔命。为了不让道上的纷争牵连到妻儿安危,他将妻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女儿送到中部乡下一个小村落避难,自己好全心全意解决眼前的事件。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几个盟里的叛徒,趁兵荒马乱之际想掠夺盟主之位,进而对他的挚爱下手。待他接获密报带着一批人马赶到居处时,只见到全村残破碎裂的屋闱废墟,浓漆的黑烟不断地冒窜着向他示威。”
“那些人放火烧了房屋?”李翡崎伸手抚着父亲的脸,试图平息紧皱的双眉及激动的线条。
“不,他们把整幢屋子都炸了!”
细嫩的手停止举动,全身血液仿佛一瞬间被抽干。父亲当时看到的是炸得支离破碎的建筑,那代表里头的人只有一种可能——尸骨无存!
可是,她和母亲为何仍好端端地活在世上?
父亲没有回答她的疑惑,只是紧抱着她,仿佛害怕她会再次消失。
“发生了这件几乎令他疯狂的事件后,原本和善的他整个人变了!变得无情、狠心,他用极端残忍的手段消灭杀他妻儿的叛徒,重整傲天盟,以强大的武力取代原先的劝和手段来镇压动乱,再度统御黑道。因为这次的黑道灾难波及层面太过广泛,引来警、政界的高度注意,待整顿完后,他便离开台湾到美国去,远离这块令他心碎的土地。”父亲的故事到此告一段落。
李翡崎紧靠着父亲温暖的胸膛,细细思量方才父亲所说的每一句话,不禁开口吐出一大串问题。“妈咪没说当年我们是如何逃过一劫吗?她为何事后没寻找你?她又为什么要一个人过活?这不合道理啊!”
“我问了,当初下台中见她时第一个问题就是问她为什么。她什么都没讲;只是倒在我怀里不停地啜泣,一直不断地说终于盼到我来。我无法见你妈咪流一滴泪;那比杀了我还更令我痛苦。或许她有难言之隐,我不想逼她,总有一天她会说出来。丧礼完后;我移居加州,每年只有在祭日时才回台湾;统辖傲天盟及后来创立的傲翔集团,都是居于幕后掌控。除了一些盟里重要干部和集团主管知道我的名字,外界只晓得‘JERRY李’的名字。或许如比你母亲才会找不到我。”
翡崎恍然大悟。难怪平日在浏览商业和影视新闻时,总是看到傲翔集团的两大龙头杰瑞李及霍克商的人名,却不见任何照片,当时她还以为不是外国人就是混血儿,这正说明母亲无法寻得父亲下落的原因。
“我一直以为你和纤纤早在二十三年前那场灾难中丧生,完全没想到上天垂怜,让我还能见到你们。”
一颗晶莹的泪水至高处漓落在李翡崎的手臂上,翡崎双手环抱父亲,刻意不抬头看含泪的硬汉,只是用行动来传达对父亲的安慰及宽谅。她一点都不怪他,是命运捉弄人,使有情人经历二十多年的生寓死别才再度重逢,过往痛苦的一切也就随时间烟消云散了。现在所拥有的人事物才是最值得珍惜的,她相信母亲一定也会这么想。
经过一段激动情绪时分,李诺翔渐渐恢复冷静的外表。
“公寓住得还习惯吗?要不要再添些什么?”此刻的李诺翔只想摆脱过去的阴影,谈些愉快的事情,例如有关女儿的话题。
“那间公寓太棒了,襄婷差点想连根拔起把它带走呢!诙有的东西都已经买好;不过冰箱空了,因为今天下午被一只大蝗虫吃光了。明天回去时我还得再去市场补点食物。”提起那间公寓,翡崎心情愉快得连好友都可以出卖。
“你确定是一只?怎么浩恒告诉我他看见两只呢?”
在晚餐前和商浩恒谈天时,商浩恒告诉他当他去接翡蜂时,见到地板上满是零嘴饮料的空袋空罐,像是大军横扫过后般的零乱。
“讨厌!不说了。”翡崎把头埋进父亲的胸膛,遣起发虹的脸颊。
李诺翔原本想给女儿留点面子,一直忍住,最后实在曼不了,大笑出声,久久不止,翡畸拼命用手指戳着父亲的胸口,警告他克制点。
他觉得笑够了才停止,但望着女儿的跟神中仍闪烁着满满的笑意。“宝贝女儿,累不累?该上床睡觉了。”
“不要。”翡崎摇摇头,方才被父亲笑了半天,她绝对要惩罚老爸,看他以后还敢不敢。
“谁叫你笑人家的?还笑得这么嚣张。我不管,我还要听故事。”
“还要听?”
跟见女儿气嘟嘟地噘着嘴,李诺翔马上见风转舵,努力扮起说书的角色。
“那爸爸说些傲翔集团的事给你听,嗯?”
“好!”
带着微微凉意的夜风由半掩的窗台吹人书房,父亲述说着“傲翔”的成立,原为黑道的人如何磨练成为商业尖兵,筹设各地新公司时所遇到的困难和阻碍,以商浩恒为首的傲翔团队如何在国际商场上过关斩将,挣得今天的地位。倾听着的翡崎心中暖烘烘地合上双跟:想着有父亲的日于是如此温馨,就像她多年来梦到的情景一样。
当李诺翔尽责地说完一段时,才发现怀中的女儿早已进入梦乡。他轻轻地抱着女儿,享受片刻浮生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