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听得一头雾水,她还没怎么弄明白个中的关节。不止是她,包括鲁大戊在内的骑士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吕传庚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即便如此,她也不禁对少羽的窘迫生起了一丝淡淡的怜惜。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吕传庚,又将另外几名情绪激昂的骑士一一瞪得偃旗息鼓,这才一跃跳上了少羽的马背。
“不用理会他们,少羽!”
少羽感受到了背上传来的温热气息,不由得心生踏实之感。
绿柳沉默了一下,娓娓地道:“你知道吗,我曾经有一个弟弟,也似你这般年纪。”
“弟弟打小便非常聪慧,也非常顽皮,族老们对他最是宠爱。这小子尤其受到族里女孩子们的追捧,他也是个浑赖的性儿,与每一个女孩儿嬉戏打闹。然而阿爹阿妈替他约了好几门媳妇儿,却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推拒了。”
“有一天,弟弟又因为婚事和长辈们卯上了,一个人跑到了海边。我追上他,问他究竟中意什么样的女孩儿。弟弟静静地看着我,眼睛里闪着火,说,不知道春宫的娇女是否有姐姐这般模样?”
听到这里,少羽即便不明白绿柳为何要与他诉说这些,心头却微微有些触动。春宫是东夷王裔蓬莱仙岛的别名。与此相似,南疆落神峰便时常被人们称作夏宫。这些称谓乃是近些年才流行起来的俚词,被用来在一些不太严肃的场合代指高高在上的五大王裔。
“我望着他眼里扑闪的光芒,还没来得及开口,弟弟便指着海平面上一座孤悬的岛屿。”
“他说,听族里传说,那座岛上有异蚌,壳生七星,隐与天上的星宿相合,能吞吐日精月华,腹中育有宝珠,蔚为珍奇。弟弟打算取来送与姐姐,姐姐将它做一颗随身的玩物可好?”
“我还没说好与不好,他便跳进了海里…”
少羽毕竟心性尚幼,从绿柳的话里也听不出过于深邃的含义,只是觉得她口里的少年忒也性急,既问了人家,总要听人家说个好或孬才对。除此之外,他反而对那“壳生七星,能吞吐日精月华”的异蚌更加感兴趣。然而支着耳朵等了好一阵下文,也不见绿柳继续说下去。
“后来呢?他将那珠子取回来了吗?那珠子长得怎么样?是不是能满室生辉的那种宝珠?阿爹以前也给我讲过不少东海的见闻,却从未听说过这种蚌珠。”
绿柳微微一笑,道:“你这好奇多问的性儿与我那弟弟如出一辙。”
少羽登时又红了脸庞,绿柳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夜空,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若是咱们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姐姐再与你叙说不迟。”
少羽听在耳内,也不禁犯了愁。他苦着脸犹豫了好一阵,才低声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却有一种感觉…似乎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绿柳姐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绿柳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少羽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比划着双手,指着远处隐隐可见的山形,指着马蹄下坚硬的岩地,又指着正在埋头与蛮人厮杀的骑士们,最后索性做了个夸张的怀抱,将面前所见的一切都包罗了进去。
少羽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这些东西都突然变得好陌生,仿佛从来没有见过…不对,是从来没有见过它们是这个样子。”
“是什么样子?”绿柳感觉到了少年的情绪波动得非常厉害,有些诧异地追问道。
少羽刚想回答,脸色却越来越白,一股难以名状的恶感不知从何而生,迅地蔓延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那到了嘴边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我…我的眼睛好痛!”他终于忍受不住,将身体蜷缩在马背上,一双手死死地掩住面庞。
吕传庚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少羽的异样,语气急切地问道:“少羽,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