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翘楚目瞪口呆,差点惊叫出来,她上前想要拉开他们,却被小卫拦住,小卫说:“不要紧,安琪很厉害,让他们先打一会儿。”
这时候其他人已经自动散开,给他们腾出一小块空地来。方翘楚拎着一颗扑扑跳的老心,在旁紧张观望。这一看,立刻就觉出,这还真不是平常的“打架”。虽然安琪身高腿长,但要把腿踢成那个高度,那个角度,那一定是练过很多年。而且从一方灵活的闪避和另一方迅捷有力的各种横踢侧踢后旋踢来看,这两人一定也对练过很多次,以至于这一场打斗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更象是切磋。
场上那个安琪,这一刻让方翘楚感到非常陌生。她了解的安琪,纵然偶尔会牙尖嘴利,平时却总是一副温和无害的良家妇女形象。但现在,她象一只矫健的小豹子,眼露杀气,滑步轻盈,出脚狠厉,每一脚踢出去都蕴含着力量,带着呼呼风声。
而她的对手,那个叫冯子思的男人,也一反刚才的沉默温吞,敏捷又机警地隔挡,还并不是一味退让,在激烈的进攻中,偶尔见缝插针地踢出一脚,把杀气腾腾的安琪逼退几步。
旁边开始有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围观。林开袖着手在旁边唠叨:“小心点啊,这可是水泥地。”
这时,方翘楚拿着的衣服里,骤然传出了一阵手机铃声。安琪跳开来,停下,喘着气说:“不打了。”
小卫抱着臂膀总结:“安琪,你怎么变得这么衰?冯子思都没怎么使力。”
就这一小会儿功夫,安琪的脑门上已经见汗,倒让她有种不多见的明艳。她冷冷地没理会小卫,接过衣服,边往外掏手机,边对方翘楚说:“我们走。”
围观的人群看见两人不打了,也都带着疑惑的眼神很快散了。
“安琪,”冯子思在后面喊她,“我给你写过信,你没有收到吗?”
安琪没理他。她在心里冷笑,分都分了,还这么假惺惺地干嘛?
但她脑海里突然电光火石地闪现出父母家中杂物间里的那些信封。她转过头,呆呆看着冯子思。
是的,他知道她父母的地址,他去过那座城市,她告诉过他那条巷子的名字。
“安琪。”
安琪一怔,回过头,看到郑东耘刚刚下车,朝他们走了过来。
安琪顿了顿,举步向他走去。三个人到一起时,郑东耘问:“刚打电话没接,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走了。演出怎么样?”
但他很快就发现情形有异,看了那边的那些人一眼,微露出诧异之色,回头问:“怎么了?”
方翘楚很为难地看安琪,不知说什么好。安琪没有解释,只是对郑东耘说:“没事,回去吧。”
几个人一起向停着的车走去,一路上都感受到了背后烙上来的目光。那几个男人就那么站着,姿势各异,表情不同,却一致沉默地目送他们上车远去。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非常诡异,安琪有点发怔,沉默望向窗外,郑东耘也不说话。方翘楚只好憋着一口气,坐得十分难受。
郑东耘把他们送到楼下,下车后,他对方翘楚说:“翘楚你先上去吧,我和安琪有话要说。”
方翘楚犹豫着上楼了,却非常不放心那两个人,从楼梯的窗户里往下看。只见郑东耘走向安琪,两人四目相对看了一会,然后郑东耘就把安琪搂在了怀里。
也不说话,就那么松松搂着。
方翘楚终于松了口气,自己上楼去了。
他们在树下抱着站了很久才松开,安琪抬头看郑东耘,大概刚刚哭过了,她一对眼睛愈加黑白分明,显得又清又亮。她张张嘴,欲言又止。
郑东耘说:“没关系,等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顿了顿,他又说:“快回家去吧。”
郑东耘往回走时,一边开车一边找烟。前些日子他不知不觉就很少抽烟了,可现在非常想抽一根。
他一眼就看出来,那个人和安琪非常相像。不是外貌,而是气质上的相近。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双方曾共度过一段岁月,相互的气质彼此浸润,才会造成这样的情形。
他以为安琪是个经历简单的姑娘,她也确实是,那段失败的婚姻,在她身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却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平空出来这么一个人。
由此他想到那句话:除了衰老,谁都不知道谁遭遇过什么。
其实在他和安琪相处的这段时间,他一直都觉得,看上去顺遂又快乐的安琪,心里有个空。
什么是空?那并不单是空茫,那是空茫外面还包裹着一层坚硬的壳,敲上去时,才会发出空空的声音。
你以为要让空消失,只要填满它就行了吗?不,那不够,在这之前,要先把硬壳打碎才行。
他不确信自己是否真有这能力,让安琪能真正放心坦露在他面前,一如他把自己坦露在她面前那样。
他又想到那个鸟蛋的故事,并意识到,成年人的情感里似乎总要面临这样的两难抉择:若只是隔岸观火,必定心有不足;一旦离火太近,却又担心引火自焚。理智和安全,从来都和一场投入的爱情背道而驰。
☆、旧事
天气一冷,陈跃然早上就起不来床,安琪每天为挖他起床,必得费尽唇舌。
“再不起来,拿棍子了!”这天安琪忍无可忍,手执一根撑衣杆,杀气腾腾站在床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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