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即墨聪冰凉的手指滑过左手手腕,“这要割下去,会不会死。要是我出……宝儿也不见得会难过几分。宝儿看似多情,谁都招惹,实则最无情的便是她!”
语兰低头站在即墨聪身旁,默默听他发泄。
抹去泪水,即墨聪又说:“我只不过仗着有孩子,有恃无恐,处处寻她的不是,硬生生将她逼走。母皇说得很对,上位者,断情必成大事,想我即墨聪与那些口口声声说爱,天真到想要利用的女子相交也不少,什么情啊爱的,我看得清楚,明白得通透。”
即墨聪摸着还未显现出来的肚子,眼神放柔,激动的嗓音有所平复。
“偏偏我……不争气,辜负母皇的期望,无法做到断情。所以,圣上是好圣上,我取代不得。即墨萝,我姐姐,她胜在无情,同八宝一样。后宫的妃子放开来说,各个都是圣上牵制四处的棋子。我有身孕与否,如今又顶何用,没有连八宝,我要这孩子有何用。”
语兰已是哀戚不堪,眼泪不断。“主子,您这些年受得苦奴婢全看在眼里,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您心中信任之人,单就奴婢和语琴二人。您在连主子那失了心放了情,却并没完全相信于她,这点上,您细细想下比较好吧。”
“你在我身边多久了?”即墨聪敛去伤感,声音不悦。
“奴婢该死,请主子降罪。”语兰言闭,慌乱跪在即墨聪脚边,不禁冷汗一身,心脏似乎想要跳出口中。
他妄想亲近即墨聪内心,是他错,大错特错,犯了即墨聪的忌讳。
“我今日与你说此般话,只为解解闷苦。你倒好,一口一个您,竟将我数落进去了。”即墨聪不像生气,他看着语兰惶恐的神情,揪扯的痛感稍微退了些。
“说下去,我该想什么,宝儿与我的事,你最清楚不过,提些有用的来,我就免你大不敬的罪。”即墨聪虽然狼狈,但是不缺定国公子该有的气势,哪怕是只披外衫坐在榻上。
语兰咬咬牙,拽紧衣袖,索性将所想之事全部说给即墨聪听。
“您还是把连主子逼急了,事事牵上连主子,您就难以冷静……主子,您是大启的定国公子,当年……先皇去世,您如何独当一面取了朝中大半的势力,奴婢记忆犹新,那时的您意气风发,也是顾及血亲之实,没有,翻了当今圣上。如今,奴婢再也见不到那时的您了。再有,您是男子,连主子是女子,在外人眼里,连主子……连主子不过是女宠而已,靠着皮相讨您欢心。”
“身为女子,连主子为您牺牲得也多,奴婢瞧得明白,连主子早将主子您放进心中。您一直想要连主子为您捂着凉透的心……事实上,连主子已是双手捧着她的心来到您面前。两年中,连主子最近一月对您的眷恋越发深了,奴婢们全……”
“闭嘴!”即墨聪厉声喝道,脸色难看,胸口因为努力隐隐起伏。
语兰平静的叩头,“奴婢自求一死,唯一的心愿不是为弟弟语琴,奴婢愿主子尽早看清事态,同连主子别再生嫌隙。”
“我要沐浴,伺候。”即墨聪别过脸,语气生硬。
语兰停顿再次扣头的动作,狂喜之意没入全身,“奴婢吩咐厨房备上主子爱吃的饭食,奴婢,奴婢这就去。”
语兰站起后,又深深朝即墨聪一拜,他没想到说完这些能活着走出去。
即墨聪一字不漏的记了语兰说的话,他知道自己太偏激,再这样下去,宝儿会离她越来越远。他需要第三个人来说出“事实”,语兰是最好的人选,心计不深,忠心于他。的确,即墨聪实实在在因为八宝感动了一番,不甘的酸楚好上很多,莫明缠上他的痛处大都好了,现在他很冷静。
当初他既然能让朝中那些老不死的听命于自己,眼下也定能叫宝儿重新卸写心房接纳他。宝儿心软,又心硬,对上自己,怕是软的居多。
即墨聪吃了小半碗燕窝,其他饭菜没动,有了精神气力,他也不再自怨自怜,愤恨难平的想着八宝。语兰也不担心即墨聪前后变化之大,专心服侍即墨聪沐浴。
沐浴过后,即墨聪去书房处理积压一天的奏折,看完奏折后,落日的余辉也洒在书桌,晕黄一片。看得即墨聪突生萧寒。
动了动僵疼的脖颈,即墨聪拿上一本折子,安然的躺靠在书房中的软椅上闭目养神。这张椅子,是八宝专门为他去外头订做的,绵软舒适,正好适合疲累的他歇息。
又翻翻这本有意思的折子,即墨聪心情大好。
上折子的人正是即墨聪最近看不顺眼的樊玉,折子上所提之事,真叫即墨聪笑得畅快。上头竟然提到要论处八宝失职之罪,说是八宝接管书院刑师一职,懈怠多天,不将大启律历为官戒条放在眼中,定要严惩。
樊玉绝对想不到,即墨聪原来是和圣上一同看折子商量国家大事,虽然即墨聪基本不上早朝,但……朝堂中的事哪样瞒得过他。这也亏得即墨聪养了许多“看门狗”。看奏折,是即墨聪提出的,当时圣上气得拍桌走人,不也是低头服软,一看就看了数十年。
即墨聪与即墨萝俩人,互相牵制,他们共同的敌人,只要即墨沁还未除去,即墨聪他们的关系将会一直和谐下去。
“樊玉啊樊玉,该给你压条什么罪呢?”盯着折子,即墨聪头疼,扣罪之后怎么才能彻底扳倒樊玉,大学问……大学问。
八宝堂而皇之的出入书院,无人阻拦。凌宁安委婉的说过八宝,忌于即墨聪,她也单单门面上提一下罢了,八宝无所谓的态度实在叫人恼火得紧,凌宁安对她却无可奈何。
八宝不是故意自暴自弃,她想八毛了,今天一天尤其的想。下午授完课后,八宝便象征性的前组正监大人处告一晚的假,理所当然的出了书院的红漆大门。
用八宝的话来说,她背景硬啊,其他人看她的眼神犹如看堆垃圾,那她也不用客气。垃圾有垃圾的好处,你一垃圾了,还用得着装什么高尚,有后门就变着法儿的走,不需要死憋着委屈自己。最后,更神的来了……八宝说:凌宁安,什么时候我带你一道走走,这感觉不错。
此话一出,凌宁安瞬间僵化,八宝得意的奸笑出了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