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混蛋!”
拗了一会,仇薄灯没抗住,断断续续又学了一会,然后又忍不住叫起来。
他奋力地回身,想去咬图勒巫师的咽喉。
……明明已经很准确了!
他在搞什么啊!
仇薄灯觉得这人肯定是故意的了。
图勒巫师任由他翻身,在他的喘息中,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指放到自己的咽喉上……声带震动的幅度,透过指腹传到神经深处……终于,仇薄灯哑着嗓子,神智溃散地重复了一遍那几句话。
图勒巫师送开了他的手,俯身亲吻他的眼睫。
屋外,象征吉祥的极光在天幕中旋变,如诸神的布幔环绕圣雪山。幽紫的夜幕、苍冷的雪山、藏红的光纱……孤绝之地的鹰巢一下浮在变幻氲氤的彩梦里。
分不清黑夜白天。
图勒部族的年轻小伙子和姑娘们,围绕篝火,一俯一扬,唱起关于共毡的古老歌谣,祝福那将自己交与新郎的新娘,也祝福那将弯刀交与新娘的新郎。
……那柄冰冷的图贡直刀被放到了仇薄灯的枕下。
图勒的首巫,图勒最强大的勇士。
交出了自己的牛羊,自己的荣耀,自己的生命。
——在未来的某一天,若他的爱人,他的生命,他的灵魂要离开他了,就请用这把刀割开他的咽喉。让他的鲜血在他们曾经在冰天雪地里一起沸腾燃烧过的毡毯上流尽。他的灵魂,将铭刻至死方休的爱与忠诚落向大地。
他的阿尔兰。
他的弯刀与鲜花。
………………………………
小少爷不知道这些。
他记不清黑夜白天,记不清自己把那几句话念了多少遍,也记不清由气恼到自暴自弃,再从自暴自弃到恼怒,来回了多少次。
等一切结束后,他蜷缩着躺在新换的毡毯上,刚洗过的肌肤折射出雪粒般的碎光。他是一根眼睫毛都睁不开了。昏昏欲睡间,感觉到旁边的人起身,接着脚踝就被握住了……
隐约间,仿佛听见有金属扣合的声音。
做什么啊?
仇薄灯迷迷糊糊地想。
不多时,图勒巫师便躺了回来。小少爷被欺负怕了似的,委委屈屈地,伸出胳膊,像这几天一样最常做的一样,抱住他的脖颈,缩进他怀里。
第32章脚镯
雪原只有两个季节:
雪季与冰季。
冬牧队伍回来得很及时,大寒潮让今年的冰季格外严酷。最后一缕极光消失在正西的地平线后,太阳从天空隐去踪迹,穹顶变成一片雾茫茫的镜子。雪原被白色的幽暗笼罩,山脉起伏成模糊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