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更讶异了,怎么好好的又要丈量田亩了?丈量荒山她倒是能理解,毕竟二爷之前就说过要开荒。可田亩丈量……难道是有人在田亩数目上弄虚作假,瞒报收成了?
二爷一眼就看明白,云莺已经想到了那个方向。对于她的聪慧,二爷特别赞赏,当即就说,“就是你想的那样。此次测量,要在全县范围内进行,但重点测量乡绅名下土地。”
那也就是说,瞒报税收的就是这些人?
这样才说得通么。
毕竟那些小老百姓穷的叮当响,一家子几亩地清清白白,就是想弄虚作假都很难。反倒是那些有几分权势的乡绅,他们若想造假,把一百亩地说成八十亩,那就少交二十亩地的税。若全县的乡绅都这样操作,那瞒报的税收可多了去了。
云莺想到这件事攸关重大,自然不敢推辞,忙说,“我稍后就让人管后院,我过来给二爷帮忙。”
两人又就着这件事,说了些其他的话,云莺就要告辞了。
可她要走,二爷却没说要放行,只沉默的看着她,看的云莺心都提起来了。
“二爷,您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么?”云莺试探的问。
“没什么事儿。”二爷说。
“云莺。”
云莺“嗯”了一声,静等着二爷吩咐。她面上平静无波,可其实一颗心高高吊起,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在躲我?”
一块石头猛地从高空中掉落下来,噗通一声落进了深海里。这动静看似不大,可在无人注意的海域深处,却引来了滔天洪波。
二爷目光灼灼的看着云莺,他深黑的瞳仁深邃漆黑,让人看不清其真实情绪,可好似真就是随口一问,可就是这一问,让云莺整个人窒息。
“没,没有啊。二爷怎么会这么想?我躲着您干么?真就是这段时间杂事太多了,我忙不过来,外加您整日和秀才公在一起商议要事,奴婢就没过来打扰您……”
云莺话越说越利索,她面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淡定,好似真就是这么回事儿。完全是二爷多想了,才会觉得她在躲他,可实际上,她躲二爷做什么?这事情想想都可笑啊。
云莺还轻笑了一下,可那笑很快就僵硬在脸上。
因为二爷冷着脸。
因为二爷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她拙劣的表演。
他什么都没说,可他却把所有一切都看透了。只是纵着她,才不想直接揭穿她,让她为难,让她难堪。
云莺的表演戛然而止。
她不说话了,只垂下手,双眸空洞又茫然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手帕。
她在想些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但云莺知道,在这一刻,她既难堪,又心痛。
之前被人误解是他的夫人,她几次三番没有做出解释,是没时间,觉得没必要,还是在暗喜着什么,这只有她自己清楚。
可就因为太清楚了,她才觉得自己可耻又可悲。
她一边追求着自己想要的自由,高喊着要自赎己身、自尊自爱,可一边却又享受着他的纵容与偏爱,对他的区别对待暗自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