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雄父已经死了。
扑棱却又还没有长大。
恭俭良可能是冰冷的,但他已经被焐热,在雄父的努力下化开成娇气的小兰花。他不曾想过,也许他的雄父是故意这么做,是故意让他不够独立,让他在这个世界留下牵挂——他已经没有勇气成为沙曼云那样的人。
他需要爱。
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我的脸。我的脸。不行不行。不可以啊啊啊啊不可以。”
恭俭良几乎要忘却那是自己无数次恐惧的白布,他张开手站起身,滑溜溜的肠子完全到在地上,像是一串锁链,牵扯住他的动作,“不可以。不可以呜呜呜啊啊啊还给我。坏给我。”
他需要被人爱着。
作为一个从小被判定为反社会人格的孩子,恭俭良不是影视剧中最受追捧的“高智商反社会人格”。他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精神状态日益不佳,学业下滑,幻听幻视无时无刻困扰着他。
他需要一个稳定的锚点。
这是在随时可能爆发的混乱情绪中,成为船锚,将恭俭良一次一次从最危机最窒息的时刻拖拽出来的存在——如同襁褓时期,雄父那一声“沙曼云”,叫雌父停了杀死他的举动一般。
他需要和血缘、利益相关的,无可救药的爱与理由。
可光是学会表达和适应社会,恭俭良就花费漫长的时间学习表演。他清楚这和自己生来具备的基因、病况有关。反社会人格的社会不适应性,和他的高度攻击性、行为无计划性,天然混杂在一起。
“没关系。”
“没关系——毕竟禅元只看脸。他就是变态。他反正,反正只是想要一个能陪他玩变态游戏的漂亮雄虫。”
恭俭良自认为,不懂爱。
他能够理解雄父和扑棱对自己的好,能够理解总帅乌钬对自己的照顾都是什么。但他对禅元,只能粗糙的理解为:对方馋自己的美色。
——他不能失去美貌。
“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啊啊啊。不要走。还给我快点啊啊啊。”
眼泪中的水分刺痛到恭俭良裸露的皮肤,他甚至不敢再用手去扣,手指指甲里是星星点点的皮肤组织和血肉。雄父曾经叮嘱千万遍,叫他不要坏了脸。如今宛若一记响雷炸开在恭俭良耳边。
“雄父。雄父。”
恭俭良感觉自己在下坠。他的肠子还拖拽在地上,耳边是尖锐可怖的摩擦声,高分贝一层一层把他的耳膜刮薄。那张飘忽不定,朝着天上飞去的白布阴森森笑起来,露出恭俭良最喜欢的娇嫩笑容。
护肤还是早点睡觉,还是多喝水?
恭俭良脑子里空空的,他鼻腔哽住,恶臭的空气钻入其中,眼眶溢出水来。
“你瞧着吧。”
他听见禅元的声音,与那块白布重叠在一起。
雌虫道:“现在叫宝贝不起来,是我还没有用大招。等我把他裤子脱了,他肯定就起来。”
恭俭良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吧唧”收回去。
“不可以!”
外面还有寄生体。
恭俭良什么都坏,什么都可以不好。别的反社会人格可能还存在“无廉耻感”这种问题,恭俭良却不会。因为他是个乖宝宝,温格尔阁下作为贵族,早早地让恭俭良适应了正常且礼貌的道德环境。
他不能忍受禅元在寄生体面前脱自己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