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不动。”
“我好冷。”
恭俭良哆嗦一下。原本保暖的外套和防护服,吸收了冷水,如同铁铸,不断拖拽他向下,“禅元。”
禅元没说话,他轻轻拨开恭俭良额前湿漉漉的碎发,以便看清雄虫的脸。
“你干嘛?”
禅元吻了吻雄虫逐渐发紫的嘴唇。
在他的背后,海水与浮冰随着洋流开始转动,密密麻麻的尖牙宛若冰山,伫立在海面上。吸力先是拉扯住二人的脚踝,将鞋子和防护设备的零件拽下来,随后是防护服破碎的线头。
他们齐齐坠入海中。
海面上的冰块成为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阳光,随着星球上极低的温度,凝结成一层薄冰。如果有人站在最上方观赏,一定感叹这是冰原上的喀斯特地貌。
“别怕。”
禅元在水下吐着气泡,他抓住恭俭良的手,掠过水中雄虫藕粉白的发丝,捧住他的脸,将口中的气渡过去,“刚刚在想要和你说什么。”
为了防止雄虫听不见,禅元还使用刚学会的“颅内通讯”,强调,再强调。
他一定要让恭俭良听到。
“我爱你。”
恭俭良胡乱地挥着水,他不太敢在水底下睁眼,脚踝越发沉重,索性挣开衣物,往上方扒拉。他的耳边全是咕噜咕噜的水声,混乱的意识中有雌虫癫狂的大笑、霍霍磨刀声、衣物婆娑的声音。
以及。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恭俭良。你总得把这句记住吧。”
*
噪点很明显出现在导航设备上,寄生体正猫着腰踩油门,雪地车在雪原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黑痕,油箱里漏出点点滴滴的墨色液体。
“不行。这样下去,车子迟早会报废。”
“报废就报废!”
寄生体咆哮道:“Q107基地那家伙怎么这时候就开始吞噬了!他精神力怎么够?呸,谁知道寄生之后,他还是不是他。”
纸箱里传来雄虫幼崽的啜泣声。
寄生体听得心烦意乱,他用力跺了跺油门,大声咒骂道:“别哭了。别哭了。哭有什么用处。”
要不是他们基地的雄虫没了,才不需要花费大资金将这头多年前定位的巨大生物送给Q107基地。
“现在是多少公里。”
“700公里。”
另外一个寄生体尖叫道:“我们还要跑多久?”
“至少1000公里。”
寄生体握住方向盘,他意图将控制权交给另外一位同伴,却欣然发现对方和自己的举动完全不同——这家伙连踩油门都不会踩,小腿肚哆哆抽筋。
日光灯管在顶上发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断开电源!”
这个时候就别管什么节省能源了。开车者咬咬牙,看着后座上的雄虫幼崽,发狠道:“Q107基地还有三个成年雄虫、远征军雌虫,最不济,那家伙会吞噬掉Q107基地所有的寄生体。”
旁边的导航仪上,画面抽搐,稳定的定位线最先扭曲,像是一条条蛇在舞动。
“他真的会杀掉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