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潇雨这回是彻底怔住了。
他出言调戏人时,本就存着结交之意,此时见无花言谈不俗,自是更加合了胃口。
只听程潇雨笑道:“你这人的脑子,还真不赖。还未请教名讳?”
无花道:“在下无花。”
程潇雨道:“这名字倒是雅致,你姓吴?”
无花闻言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程潇雨转眼扫了下四周,又看了眼桌上放着的琴盒,笑道:“此处嘈杂过盛,看你这样子也是个雅士,怎就不坐到楼上的静室去?”
况且这幅相貌,实在是惹眼,这京城里混吃等死,横行无赖的二世祖颇多,总是容易招来祸端的。
无花也知他是好意,便解释道:“此处人多,在下能听见许多声音,很好。”
程潇雨听了这个回答,心里有些奇怪,但见对方笑言温和,却也不好多问。
他拿过自己刚刚放在桌边的酒壶,招呼小二为无花送上了新的杯盏,边斟边笑,道:“刚刚看你一直一人拿着个帕子弄木板,却也怪无聊的,就是不知,你酒量又如何?”
无花微笑道:“尚可。”
程潇雨道:“你以前来过京城?”
无花道:“没有。”
程潇雨拿着杯子递了过去,笑道:“此乃这酒楼最有名的梨花白,以我的俸禄,可是每月就只能忍痛舍本的喝这一壶,你来尝尝?”
无花闻言略微顿了下,却还是笑着伸出了手。
只是这手伸的方向,与程潇雨拿着的杯子,到底也差了不小的距离。
程潇雨见状,唇边挂着的笑蓦然僵住了。
他静了许久,才涩声道:“你……你是瞎子?”
他说着,还不死心的拿酒壶在无花眼前,来回不停的晃了晃。
无花的眼睛自是没跟着那酒壶动,但对方带起来的风,他却是感觉到了。
他闻言点了下头,微笑道:“在下身患眼疾,还尚未来得及就医。”
程潇雨仔细看了看对方晦暗无光的眼睛,终是长叹了一声,心中又敬又怜。
他实在想不到,如此高风温润,出尘淡雅之人,竟然会是个瞎子。
难道老天爷就这么看不顺眼完美的东西,非要让其染上瑕疵不可?
这又怎能让人不扼腕叹息?
一直没有说话的杜亭元此时突然道:“即是身上带病,你怎可如此不加小心,就一个人出来了?不知外面世道如何?还是不知你自己长得如何?”
他话说到了最后,竟然还带起了几分怒意。一把拉过无花的手,将程潇雨握着的杯子塞到了对方手里。
无花握着突然到手的酒杯,倒是怔了怔。
他再怎么说也历练江湖多年,就算是被南宫谨算计了,也是因着对方是多年的朋友未加防范。
试问对待其他人,他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注意?
就连这两人来这里,也是因着他提前知晓对方身份,所以才没反对的。
楚留香既然放心他一个人在这呆着,自然也是信着他能自保。
毕竟他身上零零散散挂了一堆楚留香的得意之作,一般小毛贼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而现在却被对方当做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教训,这不得不让无花觉得有几分新奇。
然而他却不知道,杜亭元刚刚碰到无花的手时,心中却是蓦地一突。
奇画显留香寻至
杜亭元知道,对于精通抚琴掠弦的人来说,往往都是指节粗大,指尖带茧,且双手总有着或多或少的变形。
杜亭元当然看见了无花放在桌子上的那个已经有些旧的琴盒。
但无花的手指,却是白皙修长,温润光滑,不但好看,而且手感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