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这是案子的监控信息汇总!”
方安欣忙活了一天,直到傍晚才把东西全部整理出来。李松和他换着班看监控,老设备硬盘的恢复工作交给了市局的技术员。而一直在办公室守着等法医和痕迹鉴定的林小妍也在此时传来了整理好的报告。温聿立刻点开信息,夏从雪则毫不客气的抛弃他,回到案发现场盯着水面发呆去了。这个人的行为模式温聿一向看不懂,大概学心理的人都或多或少有自己的习惯,就像天才总有天才的讲究一样,不去打扰是最好的。
于是他抛开杂念低下头开始看资料。
淮东大学浮尸案的死者名叫杜方明,19岁,淮东大学大一学生,死亡时间约为前天晚上零点,身上有一处抓痕,确定为自杀。现场踩踏痕迹众多,人员往来不断,很难提取到脚印及指纹。不过,痕迹勘验人员在草丛里发现了几处杂乱的痕迹,初步判断当时可能有第二个人在场,还有几小块不规则断裂的杂草,无法判断具体情况,可能是拖拽造成。
第二个人?看到自己和夏从雪的猜测得到证实,温聿顿时有些复杂。还没来得及感叹,他脑中又冒出一连串问题。
如果有第二个人在场,那个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如果是被害人,这个叫杜方明的学生就是杀人后自杀,但如果是刚刚夏从雪提到的“安全基地”……
温聿攥着资料立刻给夏顾问打电话。
单调又惹人心急的盲音响了整整三声才传来一个冷静温和的声音:
“温队长。”
“安全性依恋的人有可能破坏自己的安全基地吗?!”
“通常不会,这类研究多见于儿童教育问题,很少有大学这个年纪……”
夏从雪还没说完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了。
“叫人来,快点。”温聿面色铁青。
“什、什么?”旁边协助的小民警被吓得差点咬到舌头。
“继续打捞这个湖。”刑侦队长的目光前所未有的犀利,冷到如同染上夜里的寒霜,刺骨冰凉,“我怀疑有没被发现的被害人。”
晚上八点,温聿拒绝了学校让他们吃教师餐的好意,自己弄了碗泡面边吃边一言不发等待打捞结果。夏从雪一脸坦然的接受了学校好意,吃食堂去了,而可怜的方安欣看监控看得不住滴眼药水,一边吃盒饭一边寻找案件有关的蛛丝马迹。
温聿从见到杜方明的尸体起,心里就一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希望打捞顺利,找到被害人的尸体,又希望自己心里的不安是查案太多的后遗症,根本没有什么第二具尸体,也不会有冤魂在水底哭着求他还一个公道。忐忑不安的感觉加上面汤的辣度,没过几分钟这位刑侦队长身上已经全是汗水。
吃完泡面,温聿叹了口气慢慢起身,把泡椒牛肉面的纸桶扔进垃圾堆。他始终想不明白一件事:首先,案发时间在深夜,周围可能并没有人,如果有,那路过没看清有人掉进湖里很正常。可是48小时过去一直没有接到失踪有关的报警,难道死者平时不和家人室友联系的吗?
淮市是省会城市,失踪人口不好排查可以理解,但大学生每月应该都会和家里通话拿生活费,即使不通话联系少,昨天也正好是这个月一号,生活费得给吧?就算直接打到账上,那室友呢?失踪两天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杜方明难道经常夜不归宿?
然后是“安全基地”的问题。这个东西真能让人克服死亡,笑着结束生命,连窒息的最后一刻都能保持微笑吗?
假设母亲是安全基地,看到她会产生安心感,会很放松很幸福,但有人能在她面前笑着自杀,还不会留下痛苦的表情吗?
太扯淡了。温聿有一瞬间觉得夏从雪的话不靠谱。虽然这人大多数时候不着调,但他曾是辰溪省的文科状元,现在又是市局顾问,不能把他的猜测置之不理。
打捞工作很快结束。第二具尸体据说卡了很久才弄上来,下面有重物妨碍,为了保证尸体的完整性,有人换潜水服下去用工具解开绳子,这才让她获得自由。
捞上来摆在温聿面前的是一具衣衫不整的女尸,身上布满伤痕,被抓烂的地方已经浸水化脓,发出难闻的腐臭味。初步判断女孩和杜方明是在基本一致时间死亡。法医检验了她身上的伤痕,新旧交叠,好像从来没有断过,也不知道究竟遭遇了什么。
温聿眉心禁蹙,看着眼前的惨状,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说不出话来。没有比在自己管辖范围内一连闹出两条人命更令人痛苦的事,如果不是夏从雪向他提出了安全性依恋的概念,杜方明很可能以精神异常导致的自杀结案,而这具肢体扭曲表情痛苦的尸体则会沉在淮市大学看似平静的湖中,永远无法得到救赎。
这么一想温聿不禁毛骨悚然。一具克服死亡恐惧幸福死去的男尸,一具痛苦扭曲被做了手脚困在水里的女尸……两具尸体有什么联系?
“DNA比对完毕,温队,这具女尸是这座大学大二的学生,名字叫陈鸢。刚刚拿到派出所那边的失踪人口名单,这两人因为没有人报案,都不在里面。”
林小妍沉重的声音从听筒处传来,温聿手上的烟已经快要烧到滤嘴,他静静听着,随后吐了口烟圈,把它按熄在随身烟灰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