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玉一怔:“明珠,其实我……”她双脚刚踏及地面,两腿酸软,身子更是隐隐作痛,一下没站稳,虚软地往旁边倒去。
明珠连忙扶着她,她裹着身子的丝被却滑至腰际。
明珠惊得跳开!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手指着菡玉,双手抖得如风中枯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菡玉失了倚靠,重又跌回榻上,身子酸痛得直不起腰来。这身子向来迟钝,她已经许久不曾体验过如此厉害的痛楚,对疼痛的忍耐力也退化,当即脸色煞白,额上沁出冷汗。“明珠,我并非有意欺瞒……”
明珠呆若木鸡,神色恍惚仿若未闻。
菡玉又道:“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我慢慢向你解释。你先帮我取来衣服,让我离开这里好么?”
屋后花园里突然传来人声,是女子的声音,语气不豫,像是在训斥婢女。
明珠猛地回过神,奔向门口,眼见书房与小院之间的院门上了锁,裴柔又带着人从另一边过来,连忙把门关上闩住。
她回身扫了一眼全屋,跑回榻边,拾起丝被将菡玉身子裹紧,沉声道:“郎……少卿,你先到里间书柜后头躲一躲,裴娘子要来了。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来,千万不能被她看到你这个样子。”
她面色沉凝却冷淡,连称呼也换了。菡玉心中有愧,低声唤道:“明珠……”却被明珠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地进了里间。
明珠手忙脚乱地收拾满地破碎衣物,藏入榻下暗处。
门口已传来脚步声,裴柔敲了敲门,唤了一声:“相爷?”
蹬蹬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婢女气喘吁吁地说:“娘子,我问了门房,说相爷三更时分就出去了,不在这里。”
明珠急着藏衣物,蹲下去时探得太里,一起身撞到了头,“咚”的一声闷响。
裴柔道:“里头怎么还有人?”又试着推了推,发现门是闩着的,厉声喝问:“谁藏在相爷书房里?来人,把门撞开!”
明珠左顾右盼,检查还有没有遗漏的布片,却发现榻上铺的箬竹席上落了一滩暗红的血迹。她大惊失色,连忙用袖子去擦,无奈那血迹已经干涸,嵌在竹席缝里,一时半会儿实在难以擦干净。
哐当一声,房门被裴柔撞开,她带着几名婢女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明珠眼看那血迹擦不掉,转身往榻上一坐,用身子挡住。
裴柔扫了一眼地上散乱的棋子和打破的瓷盅,眯起眼问道:“你在相爷书房里偷偷摸摸的干什么?还把门闩着?”
明珠镇定心神,回道:“我一早碰见杨昌大哥说有要事出去,命我端早膳来与相爷。都怪我笨手笨脚,不小心把盘子打翻了,怕相爷知道了怪罪,所以……所以……”
裴柔斥道:“那还不赶快打扫干净,坐在那里干啥?”
明珠脑子急转,想着什么样的理由可以搪塞过去。裴柔却莲步轻移向她走来,转而问:“昨晚是你把被子送进来给相爷的么?”
明珠瞥一眼梅馨,后者正用不善的眼光盯着她。她低头道:“是。昨晚少卿有事求见相爷,我为少卿掌灯,陪同前来,路上遇见梅姑娘,便顺手帮她把被子捎给相爷。”
“那你什么时候走的?”
明珠道:“少卿和相爷有政事商议,我便在门外等着,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等少卿出来了,和他一同回去的。杨昌和杨九可以作证,昨晚他们也在门口守着听候相爷吩咐。”
裴柔走到她面前,看了看矮几落在旁边地上的坐榻:“不懂规矩的丫头,这是相爷坐的地方,你也敢随便乱坐,还赖着不下来?”
明珠心急如焚,又不能走开。裴柔知道必有蹊跷,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只见她所坐的地方,坐榻的中段,凝着一抹暗红的血渍。
那个位置,明珠闪烁慌乱的神色,还有这屋里不寻常的气息,让裴柔立刻明白了那滩血从何而来。
“不要脸的贱婢!”裴柔大怒,反手一掌将明珠掴下地去。
自芸香之事后,她格外厌恶家中婢女做这种飞上枝头的美梦妄想踩到她头上去。这才过了多久就又来一个,而且眼看比芸香更美貌更有心计,似乎还得逞了,真是防不胜防,想起来就让人恶心厌烦。
明珠见她误会自己,急中生智,回身一把抱住裴柔的腿,大喊一声:“娘子救我!”
裴柔听她不求自己饶命反叫救命,举到半空的手停住。
明珠跪着泣道:“娘子见怜,明珠也是身不由己……相爷他、他如此威势,明珠焉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