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满琯的这话,明显就是在警告君子墨,警
告他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君子墨的神色一点都没变,仍然是那么温润的君子模样,眼中却闪过了狠戾和冷厉,转眼即逝,然后从马上下来,一边往无暇的车驾这边走,一边拱手道:“公主,微臣求见公主。”
等了一等没见无暇出声,已经走到她车驾不远处的君子墨停了下来,脸上的神色越发柔和,“无暇,我知道你在,你应我一声可好,两月不见,你一切可好?”
坐在马车里的无暇低着头沉默着,指甲嵌入了掌心,许久不说话。
她不开口,外面的君子墨也没有不耐烦,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候着,而周围一直看着的百姓却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大都是说君子墨的情深,说无暇的拿娇。
君子墨都已经亲自来迎接她了,却连一句话都不肯应么?
聆雪有些担忧地看了看雕像一样的无暇,犹豫了一会儿小心地开口道:“姑娘,不如奴婢去打发了他?”
无暇似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慢慢地抬起头,然后突然开口道:“本宫一切都好,多谢额驸挂心,也劳烦额驸亲自相迎,只是本宫路途劳累,身体不适,唯恐容貌憔悴惊吓额驸,故不便相见,请额驸回府,日后本宫自会召见。”
她的声音淡淡的带着嘶哑和疲倦,一听就能听出来她的虚弱和无力,像是风一样飘忽着没有个着落,抓不住又摸不着。
聆雪一侧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面无表情的无暇,脸上满是意外和喜悦,而外面的席满琯也是同样的感觉,恨不得此时就去夸奖她几句,说的好,就该拿出这样的气势出来。
可是君子墨却不会这么想了,这样淡定自若,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无暇,对于他来说实在他陌生了,他记忆中的无暇,安静到毫无存在感,软弱到对他言听计从,卑微到他即使光明正大地冷落她,她也不会反抗。
而她现在这个样子,是在反抗了吗?出去的这段时间里,是什么改变了她,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席满琯吧?
君子墨看了一眼几不可见地勾起唇角的席满琯,心里堵的很是难受,他刻意地忽略了心底涌上来的那股恐慌,怒意让他的心一点点地冰冷,唇边却露出了带着些微邪气的弧度,很好,真好,小白兔也学会反抗了吗?不过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之前那死气沉沉的样子,羞辱起来都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呢。
怒火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所有的冷静全都消失殆尽,君子墨抬脚一步步地走过来,走到无暇的车前停了了下来,然后压低了声音道:“你要去公主府?可是我想念你了,我想见到你,怎么办呢?”
无暇心里一跳,即使知道他的话很有可能是假的,可是心跳还是加快了起来,悲哀和甜蜜一起在心中回旋着,让无暇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然而君子墨接下来的话却让悲哀完全将甜蜜驱逐,“我特意等着你回来才迎娶微茗,就是为了让她给你敬一杯茶,不管怎么样你也是我的结发妻子,纵然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也仍然这么看重你,你还不愿意回府吗?”
无暇脸色煞白,呼吸紊乱起来,颤抖着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可是下一刻,她却疑惑了起来,她以为自己会心痛,可是为什么没有痛呢,真的,一点都不痛呢。
席满琯驱马靠了过来,目光毫无波动地看向君子墨,“如果你真的看重她,又怎么可能会迎娶那个女人,又或者,你又为什么要这样勉强她,她不愿意,你看不出来吗?”
君子墨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朝车里道:“无暇怎么可能不愿意呢,她可是很爱我的啊,无暇你说对不对?”
马车里没有动静,然后突然传来了摩擦和碰撞的声音,紧接着是聆雪的惊叫声,“将军,姑娘她不好了——”
席满琯脸色一变,身体下意识地前倾,手指探过去想要掀起帘子,只是又及时地顿住,变了方向直接一掌将挡住马车去路的君子墨打到一边,“回公主府!你拿我牌子去宫里请周太医,快去!”
被点名的那个侍卫接过牌子直接纵马抄近路向皇宫奔去,而队伍最前面被君府众人拦住的侍卫,一听席满琯的吩咐,立刻出手,长长的鞭子直接将君府的下人卷起来扔到路边,道路在瞬间被清理了出来,一行人迅速地往公主府奔去。
席满琯跟在无暇的马车旁跑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拉住缰绳又回过身来到了刚从地上站起来的君子墨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毫不掩饰的杀意,一字一句地吐出冰冷的话来:“如果无暇出了什么事,我让你生死两难!”
然后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先是被打后又被警告,君子墨原本应该很生气,可是这一刻,他的心神却已经飘远了,担忧和恐慌在他的胸口里回荡着,他本
来以为无暇是在找借口拒绝他罢了,谁知道是真的生病了,而且,大概还不是小病吧,刚才聆雪的那声呼唤,很明显带着惊慌。
他本来是应该感觉到的,她的声音那么虚弱,可是他本她反击的话给激怒了,所以下意识地就忽略了,以致于现在想起来,头脑里“嗡嗡”地响着,根本无法冷静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