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墨静静地站着,脸上毫无表情,可是眼中却翻滚着剧烈的情绪,他在挣扎在犹豫,在听到王大夫说生产时候有危险,不可
否认,他真的是松了一口气,他甚至觉得高兴,高兴他终于有个借口将她的孩子给落掉,而不用遭受自己的内心的谴责,可是同时,他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卑鄙无耻,明明就一直不想要那个孩子,偏偏还装模作样地找借口。
许久许久,他才木然地说道:“给我准备一份落胎的药,最好能不伤到她的身子的。”
王大夫浑身都已经湿透了,明明是夏天,他却好像是掉进了寒冬腊月的冰窟里一般,那种冷,都已经冷到了骨子里去,将他的意识都给冻僵了,他麻木地应了下来,“奴才知道了。”
君子墨抬头紧紧地盯着他道:“今日之事,出自我口,入了你耳,我不想有第三个人知道,你明白了吗,多想想你的妻子和孩子……”
语意未尽,王大夫却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忙低声应道:“奴才明白。”
君子墨这才点点头,“去吧,过两日我会派人去你那里拿药,记住了,要最好的!”
“是,奴才知道了。”
目送着王大夫离开,君子墨的目光又移到了长风园这边,大门之上的牌匾还是他自己写的,那时候他还年幼,却为了这个牌匾,将“长风园”这三个字练习了上千遍,然后终于得到了父亲的称赞,他立刻就让人去制了牌匾来,那个时候的字迹之中,还含着毕露的锋芒,自傲和自信根本毫不掩饰,字里行间满是飞扬的肆意。
那时候他又怎么会料到,有一天他会如此患得患失,他会站在这里看着那一扇门,却不敢靠近,更不敢踏入一步。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扇门,却好像是千山万水一般,将他和她隔成了无法触碰的距离,咫尺天涯莫过于此。
他伸出手去,似乎想要透过夏天的风触摸到她的轮廓,感受到她的温度,刚才听王大夫说她害喜,他当然知道,事实上从她开始害喜的第一天,他就一直悬着心,他听着护卫向他禀报着她的情况,听着她吃什么吐什么,听着她日渐消瘦,他甚至都不敢亲眼去看,他怕自己看一眼,就再也转不了身,再也下不了决心,除去她肚子里的那块肉。
他可以接受她的不忠,毕竟她爱的原本就不是他,他可以在往后的日子里慢慢地让她接受自己,可是他不能接受她的孩子,尤其那个孩子还有可能是夜谨言的,他尤为不能忍受。
而且,也是为了断了她的后路,有那个孩子在,她和夜瑾言之间的关系就在,哪怕她现在是她的夫人,可是有那个孩子,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夜谨言,他更加不能忍受。
所以,他一定要想办法将那个孩子除去,只是,即使事实上是他下的手,但是明面上也需要找个人来遮掩一下才是,君子墨思索着,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东微茗。
她也不是第一次陷害无暇了,如今她也有了孩子,想要落了无暇的孩子也在情理之中吧,君子墨闭了闭眼,收紧了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了青白,这件事还需要仔细地谋划一下,任何地方都不能出现差错,否则他大概再也留不住无暇了。
他转过身,大步地朝书房走去。
第二天大早,一夜都没有睡得安稳的君子墨刚刚洗漱完,才被允许回来办差的君禄进来禀报道:“主子,夫人让您过去一起用早膳。”
君子墨蹙起眉头来,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可有说是为了什么事?”
君禄摇摇头道:“不曾听说。”
君子墨有些不耐,还是忍着心头的烦躁道:“走吧。”
到了正院,一进膳厅的门,君子墨就看见坐在君夫人身边的东微茗,他自然知道东微茗有了身孕之后君夫人有多么高兴,只是因为他另有了利用东微茗的心思,所以见着她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开始思索着该如何让东微茗按照他的计划往下走。
“子墨来了,快坐,今儿个的早膳可是微茗亲自下厨做的呢,我都说了她有了身子就不要再劳累,她却为了你下厨了,你可要好好尝尝,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君子墨没说话,东微茗怯怯地看了他一眼,福了福身,轻声地唤道,“夫君,妾身有礼了。”
“起吧。”君子墨随口应着,很明显有些漫不经心。
君夫人见状虽然有些埋怨君子墨,但是心里到底是自己的儿子重要,所以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拿起筷子解围道:“都开始用膳吧,微茗辛辛苦苦做的,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一顿早膳,君子墨一直沉默着用膳,都是君夫人和东微茗在说话,有时候君夫人一言两语地带过他,他也不愿意开口,最多只是“嗯”了一声。
直到用了七分饱,君子墨放下了筷子,捧着茶漱口,然后就坐在桌边等着君夫人用完。
“母亲一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君子墨见君夫人放下了筷子,便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