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洞的黑里逐渐照进了几缕碎光。
顾怀之伸手,将男人高举的手缓缓拉了下来,取走他手里的花瓶,将他转向自己。她抬手,指腹轻轻抚过他的眼角,一如过去陪伴的那些时刻。
「周奐,你不需要伤害他,我们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好不好?」
十分鐘后,警方抵达现场,将昏厥的男子送医,也请两人至警局製作笔录。
即使心慌犹存,顾怀之还是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详细交代了事发经过,并表示酒吧和旅馆内外都有监视录影器,可以证明对方确实是未经她同意就将她强行掳走,至于对方身上的伤,是她的男友为了阻止恶行而採行正当防卫所造成。
警察接着替周奐做笔录。
「周先生,能请您简单说明事发经过吗?」
「??」
周奐看着她,眼底全是无措。
顾怀之紧紧握着他的手,体温自掌心交叠之处渡入体内。「周奐,没事的,警察会帮我们,我会在这里陪你,你不是一个人。」
会有人帮他??
她会陪着他??
他不是一个人??
周奐垂下眼,眸光停在与她相握的手上,荏苒之间,似有什么掠过,最终停泊于冰封的湖面,暖意逐渐扩散开来,敲裂了厚重的冰层,温热自裂缝间漫漶而至。
有什么被触碰了,被包围着,慢慢甦醒了。
他重新抬眸,找回声音,「??九点三十二分,他进到店里。」
「九点四十五分,他点了一杯酒送她;九点四十七分,他移动到她右手边的位置,开始和她交谈;九点五十分,他拿酒灌她;九点五十二分,他把人带离开。」
他对时间的敏锐程度,是即使不看錶,也能准确到只有几秒误差。
在牢里的那四年,他每天都是这样过的,把时间切割成碎片,一瓣一瓣的数着,等待属于他的死亡到来。
十七岁之后的每一天,时间于他而言,是毫无意义的单位。
「九点五十五分,他在旅馆外动手打了她;九点五十七分,他带着她上了电梯;九点五十八分,我踹开门,看见他想侵犯她,然后??」
语音半顿,他攥了下指,「我动手打了他。」
第一次遇见这样把时间说得准确的人,负责製作笔录的员警神情讶异,却还是照时地将他所述内容敲上笔录。
警察接续着问:「周先生,您当时人就在现场,也明知对方不怀好意,为何当下没有阻止,反而放任他把顾小姐带走?」
「??」
周奐沉了口气,眸光颤晃。
意识到警方怀疑这次的事件可能是预谋,甚至推测两人是共谋要对她施暴,顾怀之开口想要澄清,声音却被男人低微的哑音盖了过去。
「我们今天早上闹了矛盾,我??在和她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