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朝宗见顾天和也没法劝住她,只好收回目光继续看向顾攸宁,还想再劝却被人用手指抵住微启的嘴唇。他的阿宁此时再也顾不上周遭还有谁,她只是仰头看着他,目光温和,语气坚定,“姬朝宗,我不是只能与你同甘。”
“带我走,或者我跟着你走。”
“你来选。”
心中似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明明先前还因为京城的事那么生气,头顶都是一片挥散不去的阴霾和郁气,可此时……听着这一番话,再看着眼前这张面容,姬朝宗却觉得那阴霾的云层里也破开了一层艳阳。
他抬手去握顾攸宁的手,喉咙有些痒,“好。”
他说,“我们一起走。”
无论前面有什么困境,有什么危险,他们都在一起。
顾攸宁的脸上终于扯开了一道笑,她回握住姬朝宗的手,而后转头看向顾天和,“哥哥,小满……”
不等说完,顾天和就接过话,他抚着她的头,温声宽慰,“我会去接他,你和姬朝宗先去,等安置好小满和嬷嬷他们,我再去找你们。”
顾攸宁点了点头。
事情情急,她也不愿再耽搁下去,没再多说就和姬朝宗出门了。
杜仲早他们几步,已经替他们准备好马匹,其余护卫也都立在马匹旁,看到他们出来就纷纷拱手,“主子,夫人。”
顾攸宁未多言,松开姬朝宗的手,翻身上马。
“走吧。”
她看向身边的姬朝宗。
姬朝宗也看着她,应她的话,轻轻嗯了一声。
马蹄扬起一地尘埃,一行人打马朝城门口去,想昨日他们才风尘仆仆赶到宁阳,本以为这次可以好好休息几天,和哥哥团聚一番,没想到今日京城又传来这样的消息,不知前程,不知结果,甚至不知在幕后推动这一切的人是谁。
可她的心里却很平静。
此时艳阳破开云层,斜下几道金光,耳边的风很大,扬起她散落的头发,也迷了她的眼,她就在这艳阳金光下,看着身旁的姬朝宗……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她相信老天必定不会薄待他们。
“驾——”
顾攸宁扬起马鞭,收回视线,望着前路的目光也从原本的温情柔和变得坚定起来。
……
从宁阳出发,顾攸宁一行人在路上几乎算是没怎么停歇,可到京城的时候也花了快十天的时间,如今已是正月下旬,早春,气候已经不似严冬那般寒冷,可天还是阴沉沉的,尤其是离京城越近,这股子阴霾就越发严重。
就像是知道京城发生了不好的事,连老天也不愿施舍一份阳光。
行了一路,快到京城,姬朝宗倒是慢了下来,他坐在驿站的厢房里,一边捏着顾攸宁酸软的腰肢和腿,一边问早先被他派出去打听消息的杜仲,“怎么样?”
杜仲脸色难看,但还是如实禀了,“国公爷还在诏狱,长公主进宫求陛下被训斥一番,还被下了禁足令……”
姬朝宗手上动作停下,薄唇轻抿。
顾攸宁也蹙了眉,去牵他的手,姬朝宗反手握住她的手,目光看向杜仲,见他眉宇之间似还有什么未尽的话,心下微沉,“还有什么?”
“还有……”
杜仲咬牙,“太子因替国公爷说话被陛下当众训斥,后来又和陛下多次政见不一,被……”
顾攸宁见他吞吞吐吐,不由急道:“被什么?”
“被陛下褫夺太子身份,不日就要发配凉州思过。”杜仲沉声补充完。
“什么!”
这下顾攸宁是再也坐不住了,她不顾酸软的身体站起身,手撑在桌上,嘴里喃喃,“怎么会这样?”
姬朝宗的脸色也很难看,先是父亲,又是太子……他不在的这段日子,京城到底发生了多少事,还有陛下,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只因为政见不一被驳斥几回,所以就要褫夺太子的储君位置,还要打发到凉州去?这,还是他那个英明神武的舅舅吗?
“姬朝宗……”
顾攸宁回头看他,抿唇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事情比他们想象得还要严重。
姬朝宗的心情也有些凝重,只是不愿她太过操心,敛去面上的思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我们先进城,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他嘴里这样宽慰,但心里却清楚,能让杜仲脸色那么难看,只怕这些事已经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