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说:“你知道吗?我以前可喜欢吃东西了,就是因为小时候被饿得太多了,看见什么都想啃上两口,唯有肚子被填饱的时候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一会儿又道:“所有菜中,我最爱的是红烧肘子,因为那是我娘唯一会做的菜,或许是因为习惯,又或许是因为一吃到红烧肘子就会想起我娘。”
“所以,红烧肘子成了我最爱吃的菜。”
她牵着谢砚之的手,坐在船头絮絮叨叨不停地说。
谢砚之在一旁静静倾听。
他喜欢听颜嫣说她儿时那些事,喜欢看她说那些话时神采飞扬的表情,同时也在遗憾,未能遇见那时的她。
时光在指缝间缓缓流淌,颜嫣边与谢砚之说自己儿时的事,边观察湖中他们二人的倒影。
果然,时间不多了,就连她的倒影都在一点一点变淡。
向来心细的谢砚之却不曾察觉,消失不到两个时辰的痛意卷土重来。
仿佛有一团火在他筋脉中游蹿,似要将他焚烧殆尽。
他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紧紧咬着下唇不肯松口。
满怀心事的颜嫣又怎会发现谢砚之的异常呢?就像谢砚之也不会发现颜嫣即将消失不见。
二人各怀心事,依偎在船头。
长风吹皱满湖清水,十里碧荷无人来赏。
小船晃晃悠悠,随波逐流。
正午的日头高悬在头顶,已然有些灼人。
颜嫣说累了,拉着谢砚之的手,与他并肩躺在竹编的船篷下。
小船穿过桥洞,有光自蓬顶的罅隙里洒下,星星点点的光落在他们身上。
颜嫣指着蓬顶,满目惊喜:“你快看,这像不像古诗里写的‘满船清梦压星河’。”
她看见了白日的星河,忽而压低嗓音,喃喃自语:“今晚还能再看见银河吗?”
确切来说,是还能与他一同站在这片天空之下看银河吗?
这可真是件令人感到遗憾的事,与他相识半载,却从未与他一同见过银河。
谢砚之很想告诉她,明日若是晴,今晚便能看见比春日里璀璨数倍的星河,若是阴天亦或是雨天,就什么都看不见。
可他什么都不能说,张嘴便会控制不住地呕血,便会发出让她心生怀疑的闷哼。
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展示出这般不堪的一面。
他在她心中的形象早就成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可不能再让她误以为他是个病入膏肓的药罐子。
她一直在为此事自责,认定是她害得他再次落入端华长公主手中。
既如此,便更不能让她知道这些事。
他若能赢得这一战,他们之间自有大把的时间。
故而,也不急于这一刻。
久久得不到答复的颜嫣扭头看了谢砚之一眼,无奈地牵起嘴角。
果然,他又睡着了。
没关系,刚好她也累了,刚好她什么都不想再说。
她撑着脑袋,侧躺在谢砚之身边,用眼睛一遍又一遍描摹少年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