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着,于我有干系的事情早晚会自己找上门来。
一转眼将近月末,宫里来了教授礼仪的女官,却是月染派来的↓差人过来告诉我,要我准备下去参加她的一场乐舞。
下月便是五月端午,正是朝廷歌舞大宴的日子。月染身为舞姬的总管此时已经忙的脱不开身,却时常会遣了人过来送我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包罗万象,从做功精巧的异域首饰到舞姬才会穿着的半胸装、上等的香脂、胭脂、绣工的绣样,甚至还有一盒吃了一块的胡麻云片糕。
这些东西在我的屋子里放了一堆。我想起月染说恨不得倾其所有,知道她现在是但凡有自己喜欢的,都拿来了给我,心中不禁有些替她担忧,恐她这样搬家一般的往宫外送东西,又要落人口实。
从月染送我的首饰中捡了环玉镯送走了女官,我站在乐馆的大门前看着平康里外渐行渐远的小轿,转身就要回自己的院子。
“这位姑娘且留步。”
一怔,我听见身后有个沙哑苍老的声音唤我,于是挥手唤过侯在前厅的婢子,告诉她我出去一刻,就在门口。然后提了裙裾轻巧的一步跨过了门槛。
“老朽见您骨胳轻奇,天庭饱满,乃是……哟!”
笑着抬起了木屐,我伸了手搀住痛的弯下腰揉脚的这名穿着长袍的算命先生,连连道歉:“呀,真对不起呢,居然踩到先生了!”
“您这脚踩的老朽这把老骨头差点折了啊。”
斜了唇角,我冷看着脸色涨红的老者,压低了声音道:“我还留着分寸呢,不像您那些小子,手中的袖箭都要丢出来了,回去教教他们吧,长孙大人。”
方才还皱了脸低着头的老狐狸此时抬起头来,狡诘一笑,将手中竹竿挑了的油光发亮,写着“神算”的腌臜幌子晃了下,远远站在巷子口的那些身影立刻将手从怀中拿了出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散开了。
“荀姑娘,身子可大好了?”
“回大人的话,承蒙惦念,已经好了,”我躬身一拜,接着伸出了右手朗声道:“先生为我看个手相吧,求失物。”
长孙狐狸谄笑着打下去我的手,又咳了几声才开口:“姑娘尽管放心,那事情老朽已经派了人去访着了,只要那物件在着长安城周边八百里内露面,都逃不过老朽的法眼。只是……”
轻笑一声,我退后一步靠在了乐馆高大的围墙上,用手指绕了鬓边的发丝。
“大人有何吩咐,直接说吧。”
“呵呵,荀姑娘果然精明过人,只是以后不要再叫老朽大人了,随了这班小子叫句先生就成,”他虚夸我一句后又干笑两声,抖着手伸入了怀中摸出一张纸条,小心的展开了放在手中凑到我面前:“您看看这个。”
我低了头,先是闻见一股刺鼻的大蒜味道,正凝神间,那张纸上突的就印出了一串黑斑。长孙无忌立即将那纸从手中一丢,飘摇间眼见着那黑色在白纸上越来越大,跟着就起了青烟,未及落地便烧成了一堆灰烬。
“这是何物?”我吃惊不小,即使是用火媒点了这纸也不会烧这么快。
“哈,如果是酒宴间使出来这般法术,可以当作是助兴的段子吧……”老者收回了手,在长袍上擦了擦:“这纸上沾过东西,此物名为狐火,是从旷野上死马骨中搜集的磷做成的奇物,若是平时断不会燃着,但只要有一丝湿热的气吹在上面,便立即烧成一团。”
我立时醒悟——方才自己闻见了蒜味时,忍不住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去,恰好吹在纸上。
“狐火本是东瀛巫女所持之物,用这种无明之火依附山中神鬼之说,骗取些许的钱财度日而已。因为过于危险,平日都会存在注了油的铁盒中。但是,老朽却从那夜火场中的废墟里寻到了封存这狐火的盒子。”
抽了口气,我立时想起了那夜于火中所见的怪异之处——烧起来的树并非因热力而从树干处闷燃,却是和山火中连着烤了几日的松柏一样,树冠着成了火炬般的熊熊。
“老朽估摸着这火是这么烧起来的——那西院里种了许多松柏花草,这点火的人就将狐火抹在了房屋的梁柱和树的枝条上。到了晚上,有学馆内的人提了水桶给白日里晒了一天的花草浇水施肥,水气被依然温热的土一蒸,散在空中就点燃了狐火。而这枝条一烧起来,火星四溅,飘到梁柱间就点燃了整个学馆……”
“果然有人放火!”
被我抢了一句,长孙狐狸似乎也被那日的浓烟呛到,扶了墙一阵闷咳,许久才撑起身子,嘶声喘着弯回了胳膊自己垂了垂背:“老了,离开这么些年,居然就不习惯这长安城的干燥了。”
由着他咳喘,我伸出手帮他拍了拍背:“他们是谁,为何要火烧学馆?”
“是谁尚不好说,但是,目的为的就是取您那友人的性命。”
虽然对这答案已经有了觉悟,我听见长孙狐狸说出这句的时候心中还是一惊——这火果然就是冲着璃光去的,若不是那日他晚归……
结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