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抓下的手指擦着那黛清收拢,却扑了个空——一条朱红的锦鲤在水皮上扭了个身,我眼睁睁的看着那束乌丝被这蠢物拽沉下去,刹那就被翻卷在湖水之中抢夺的锦鲤们拽散了。
刺鼻的腥气随着泼溅的水花喷在我的脸上,利刃刺入鱼腹的闷响、夜羽惊慌失措的吵闹交杂在一处,我听见有人发疯一样声嘶力竭的喊着:“代师范!不要下去……啊!”
太吵了,都住口……
崩裂的水瞬间没顶,将我沉入一片浑浊不堪的昏暗之中。
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连上下的概念都错乱了,我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搜寻到有异于这黑暗的颜色,四周沉重的冰冷,将我拉向无法探知的方向。
在冷和黑暗最浓重的地方,我却看到一星金黄。
年轻的女人在悬崖的边缘,双手掩口,我从她的肩头望去,万仞绝壁之下是开成金黄骄阳之色的蒲公英山谷,在这片温暖的颜色中,刺目的落着一片迸溅的鲜红。她望着那里,在这孤绝的山巅,仿佛要扑向其中与之汇合一般向着那红伸出了双臂,跌跌撞撞的跨出一步,只需再一步,便会跌落山谷,摔在那片金色之中。
不行……不要跟他走,他已经死了,随舟已经死了啊老师,求您回来,回到我身边来!
“回……”
一口冰冷的水随着我张口的瞬间倾灌而入,我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人猛的插了一刀,辛辣的疼痛让我立刻呛咳起来,含在口中的气全部喷了出去,再吸回来的,又是一口苦涩的湖水。即使如此,我依然向着她的方向用力的探出手,合拢的掌心却传来一阵刺痛。
这尖锐的痛苦让我的意识一下子清醒过来,胸口的苦闷已经淤积到了顶点,如果再不浮上去呼吸,立时便会溺死在这水中。我立刻翻身,想要向着水面浮上去,刚踩了几次水,突然就觉得脚踝被扯住了。此时池底的泥浆都被翻起来,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我只是感觉那是一双极小的手,用力的拽着我想要将我拉入池底。
就在我因为吃惊而慌乱到无法脱身的时候,肩头突然被一只手抓住,这只手用力的将我拉向上方,然后我听见了水面破碎的声音。
光明突然的回归了,我看见姥跪在回廊的边缘,探出手抓着我的肩膀,她的半个身子都湿透了,广袖就浸在水里。一旁的伶儿脸颊上全是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抱着自己肩膀瑟瑟发抖。
我站在水中,池水刚刚没过腰,一缕一缕的鲜红飘散其中,水面上漂浮着十几只依然扭动不止,却已经被从正中破成两片的锦鲤。
………【半瞑】………
我推开伶儿的时候,急速旋舞的风将斩玉刀的碎屑刺入了她的眼珠,连同眼睑一起被切出了约有二寸长的伤口。被从水中拉出来的我浑浑噩噩,完全不知道自己对一个孩子做出了如此残忍的事情。直到姥注意到摔在一旁的伶儿,将她扶起擦去脸颊上鲜血的时候,她才凄厉的哭叫出声。
整个白天,我一直等在门口,直到夕阳将天空染出了一层暮紫的时候,才看到婢子背着伶儿走回来,赶忙跨出去想要接了她下来,婢子吃了一惊,连连的说不必,执意请我回去,我只好空着两只手跟在后面回了乐馆。
即使是寻访遍了长安城中所有的医馆,伶儿的左眼还是没有保住。
“医师说查寻不出缘由,像是利刃所伤,可世间却罕有如此细薄的兵器,幸好没有再深入脑中,但是这只眼睛当场就已经瞎了。”婢子背着伶儿,小声的说着。整个过程之中,我只扫了一眼伶儿,她侧着头瘫在婢子背上,缠着渗血的布带盖着半个脸,另一只眼睛一动不动的呆呆的瞪着,既没有看我,也没有看任何东西。
止步在下人们住的偏厢门口,婢子对我微点了头行礼之后就背着伶儿走进去了,我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回自己落住的方向。未及几步就看到上次偷盗我财物的那位乐伎笼了手立在竹林间,她见我过来,隔着数十尺就躬身施礼:“代师范,您、您没事吧……”
“劳烦您挂念了,在下只是踩空了跌入水中而已,请您不必担心。”我也对她行礼,她却站着不走,仿佛有什么话要说。踌躇了一下,走过来跟在我身后。
“那丫头如何了……您别笑我,虽然上次的事情打了她,但是我已经知道错都在我,所以现在心里对她没有任何恨意,知道她出了事情,反而非常惦念……”
“她……还好。网。手机站..”
“真的吗。可是我看见脸上流了这么多血,那边的眼睛……”
心一直紧紧的揪着,夜羽一再的用温存的音色来安慰着我,但是被提及这件事的时候,我却发觉自己很难吐出那两个字。努力了许久。我站住了脚步回过头去,在女人急切地目光注视下,轻声回答:“瞎了。”
女人掩口,泪水扑嗦嗦的就掉在了袖子上。
“这可怎么是好啊,她还这么小。没了一只眼睛,这辈子不就完了吗!”
这些字像是一根一根的锐刺,扎入我心中。
我曾经数度去伤害……不。诚实的说,是去灭绝毫无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