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脸上露出淡淡的厌恶,道:“好端端的,倒也是一家子人呢,竟真真儿像是那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我我吃了你,没一天是消停的!如今倒是好,竟连姑娘都算计了!”
紫鹃气忿忿地道:“按着他们这样算计着姑娘,赶明儿里就该狠狠地料理一顿!”
黛玉淡淡地道:“想来她们如今也是心中嘀咕着呢,没想到那么毒的蛇毒也没有毒死我,素日天天吃斋念佛,倒不知道能消除多少的罪业?我常说了,世间百事,人在做,可天在看,不必我们如何,她们也必定是有报应的。”
倘若仅仅算计的仅仅是她,她心中也不过是置之一笑罢了,反正她如今也是无事的,可若和允祯又或是允祀允禟等人有了瓜葛,和雍正做对,那么她就决不可原谅!
青丝竹的毒,不但害了她,也害了他放了那许多的鲜血来救她,这一笔债她可也记在了心头呢!
如今冷眼看来,早已不必她来做什么,四大家族是注定了的走向败落,内中的勾心斗角,岂能下于朝廷上的九龙夺嫡?
朝廷上,是九龙夺嫡,可是在贾家,王夫人极力漠视长媳妇李纨和嫡长孙子贾兰,极力压抑着庶出的贾环,倚仗着女儿是当今的贵妃,手掌贾家权力,拉着内侄女凤姐儿替她管家,图的,还不是贾宝玉将来继承贾家的位子?事虽有大小,但是终究也是一样的道理。
黛玉也并不理会,总之,一色也都有雍正心中有数,三春姐妹无一是省油的灯,心中自然明白了,自然也会多防备一些儿,那些事情回到了贾家再说,如今在林家,终究露出了小女儿家的天性,祖孙情深,其乐融融。
贾母心中却是喜悦的,见到了女儿女婿,见到了外孙子,见到孙女们和自己的亲近,那么这一辈子也不枉了。
想着贾母喜容满面地看着青玉撒娇,暖阁里迎春对和自己下棋的黛玉轻叹道:“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奶奶这样高兴呢!”
黛玉摇着头嘟着嘴,道:“这个小子,素日里不在娘怀里撒娇,却总是对着姥姥撒娇,明儿个就告诉了四哥,还是早早打发他去做生意,不用在家里浪费米粮。”
迎春有些好笑地道:“那可是你兄弟呢,偏你这样说!可见竟真真儿是吃你兄弟的醋了!”
黛玉只是“嗯”了一声,落了一子之后,才淡淡地道:“二姐姐年纪也大了呢,如今那里都是忙着元妃娘娘省亲的事情,所以大老爷和大太太也无暇顾及姐姐,可是明年一过,少不得是要把姐姐许了人家呢!”
迎春手一顿,好一会才淡然道:“只怕也等不过明年了,如今想来我也只有求求奶奶和姑妈姑丈了。”
听了迎春的话,黛玉眼中闪过淡淡的诧异,问道:“姐姐有什么事情就只管说得的,如今姥姥也是放开了许多事情,自然多少也还是听听咱们的意思的。”
迎春抬头看了看屋顶,然后才道:“虽说我不管事,也似乎万事不在意的,可是事关我自己的终身,多少我也有个计较的。如今老爷在外头也是无所不为,加上如今又攒金建造省亲别墅,借了别人五千银子没法儿还,好似是已答应了亲事,打算过了娘娘省亲之后,就把我准折卖了给那债主呢!”
黛玉听了只气红了脸,怒道:“这世间怎么有这样的爹爹?别人家的爹爹疼女儿还来不及呢,偏他竟拿着自家的女儿抵债不成?姐姐你只管告诉了姥姥,好歹还有我们大家给你做主呢!”
迎春眼中带着淡淡的水雾,道:“我也不求别的什么,只求自己别给老爷抵债卖了就是了。若是素日里,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好歹也是我自己的命罢了。如今知道姑妈姑丈都是在的,这些时日里又是这样疼我们姐妹,心中也只当姑妈姑丈是亲爹亲娘一样,有了这难处,少不得是求求姑妈和姑丈了。”
黛玉拉着她的手,道:“好姐姐,好歹我们是亲姐妹呢!你可是娘的内侄女,还说什么求不求的?咱们女孩子家,又不是个男人能顶天立地,一辈子不过求一个好依靠,如何能叫你给抵债卖了?那一生不就是完了?有爹爹和娘在,你且放心就是了,只是到底是欠了谁的银子?”
低头想了想,迎春才道:“好似是姓孙,叫什么孙绍祖,也是个好机变善应酬的,老爷和他极相厚的。”
黛玉听了冷笑道:“单听和大老爷是相厚的,就知道必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人,那大老爷倒三不着两的,相交的不是那贾雨村之流,就是那薛蟠之流,能有什么好的?明儿里叫青玉打探清楚了,好歹也不能叫姐姐落了那样人家里。”
可巧雍正掀了帘子进来,道:“说什么呢?还没进来,就听到你气嘟嘟的声音了。”
迎春曾经见过雍正的,自然知道如今他贵为天子,虽然不解他如何如入自家,但是仍旧站了起来以大礼参拜,道:“民女贾迎春,见过皇上。”
雍正摆手笑道:“这是自家,也就不必多这许多俗礼了,姑娘就免了罢。”
然后又问了一遍黛玉,黛玉方嘟着嘴道:“你来得正好呢!我这个姐姐,都要给那里的大老爷卖了!”
雍正有些诧异,脱了大氅紫鹃接了过去,方才随便坐在了炕上,看了一眼迎春,问道:“你这个姐姐?”
黛玉点头,端了茶来递给他,道:“正是呢!好歹你可是皇上,可得替我姐姐做主,不准叫我姐姐所嫁非人。”
雍正也不接茶,只握着她的小手,拉她坐在身边,才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道:“如今竟想起来我是皇上了?”
黛玉张嘴咬了咬他的手,道:“我可没忘记你是皇上呢,只是你自己不拿大你皇上的款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