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啊妈妈,三个月太久了!”小朋友那张干净漂亮的小脸瞬间皱到了一块儿,把求助的眼神投向旁边站着的两位长辈,“外公外婆,我以后肯定注意的,医生叔叔也说了很快会好的呀。”
程皓博摸了摸他的头没说话,尚萍喂他喝了一口水,满脸心疼,“我的小祖宗,你想吓死外婆是不是?以后踢球可真要注意一点,再不能受伤了。”
兮敏在一旁看得无奈又好笑,像程家这样的家庭,长孙的地位果然非同一般,尤其还是一个机灵聪颖的男孩。不过天天毕竟不是姓程的。她看看身边的程钧逸,他是家中独子,又是老幺,父母的关爱紧张程度可想而知,将来他的孩子在程家会是个什么地位?
想到这里,她莫名觉得有趣,还有些不好意思,抿嘴偷偷笑了一下。
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程云清送父母先回家,三人刚走,一个男人就风风火火地冲进了病房,很不友善地问:“怎么会弄成这样?好好的怎么摔得要进医院?”
“爸爸!”天天欣喜地喊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我没事呀,只是有一点点痛而已,真的只有一点点。”
那男人收敛脸上的怒色,慈爱地摸了摸天天的头,柔声嘱咐他以后踢球要小心。
兮敏是第一次见到天天的爸爸,心里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看一眼程钧逸,他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好在这时候程云丽洗完毛巾从洗手间里走出来,边替儿子擦脸边说:“踢球的时候不小心摔了,医生说没有大碍。”
“云丽,我当初同意让儿子跟着你是因为你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好好照顾他,原来你就是这样照顾他的?你觉不觉得你这个妈妈当得有点失职?”
这样的话,连兮敏一个没当过母亲的外人听着都觉得刺耳,更加不要说程云丽是个十足的好妈妈了。她替儿子细细擦完脸,把毛巾在一边的衣架上挂好,说:“那你这个爸爸又当得有多称职?儿子受了伤进医院,我第一时间就打电话通知你,你要不要看看手表,现在是多久以后了?”
那男人一时语塞,顿了一下才开口:“我工作很忙,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正在陪领导视察,我已经立刻赶过来了。”
“我知道你忙,听说你升职了?忙也很正常。可就算是国家领导人,百忙之中也能抽出一点时间陪孩子吧。最近这一年你来看过儿子几次?好歹我是天天陪在他身边,请问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那男人脸上露出一种既愤怒又尴尬的复杂表情,刚要接话,躺在病床上的天天却小声说:“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架好不好?我是小朋友,还生病了……”
稚嫩的童音里带着哭腔,兮敏听得心里好不舒服,赶紧上前轻轻搂一搂程云丽的肩,“算了大姐,让孩子好好休息吧,他也累了。”旋即俯身替天天盖好被子,笑着说:“你乖乖地睡觉,明天我带游戏机过来给你玩,好不好?”
天天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大概心里多少也明白她的用意,吸了吸鼻子,脸上又恢复了童真的笑容,“舅妈最好了。”
从医院出来,兮敏问程钧逸:“晚上想吃什么?我现在去超市买菜。”
“不用了,我还有事。”他拿出车钥匙,转头看了她一眼,“你自己一个人回家行不行?”
“嗯,那我先走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还能说不行吗?反正基本上每天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吃饭,有时候还得一个人睡觉,她连抱怨都懒得,说完就往公车站走。从医院大门到公车站有一段不算近的距离,还要经过一个地下通道,她走到对面车站的时候,正好看见他的车从医院那条路上开出来,右拐之后飞快地消失了。
兮敏回到家,一个人自然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准备晚餐,煮了一碗面,边看电视边吃,勉强吃掉了一半。电视节目没一个有意思的,她打开电脑上网,司琪和田甜竟然都不在,连个可以陪她瞎聊打发时间的人都找不到。
她无聊得只好登陆G大的网站,看看校庆的新闻。文学院的分站上有人上传了近几届的校友聚会照片,她一张张点开看,果然有今天他们那一大堆人的,个个笑得灿烂。看到最后是一些校园风景图,其中一张拍的是操场对面的那条林荫小道,树荫下的几张木制长凳上都坐了人,最东边的赫然是她和叶辰远。照片上,她嘴角含笑,微微仰头看着天空,而他正神色柔和地凝视着她。
兮敏的心瞬间好像跳漏了几拍,她太熟悉那个笑容温暖、线条柔和的侧脸了,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用那样一个侧面牢牢抓住了她的视线。从那以后,她每看见一次,心底的防线就松垮一分,沦陷一分,直至无法自拔。
他们在一起的那一段时光,她无时无刻不在心里祈祷,希望有一天他能把那种温柔的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如今她终于得偿所愿了,可惜,已经物是人非。
兮敏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在眼泪落下来之前迅速关掉了电脑,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个脸,回到客厅的时候看见茶几上的一串钥匙,迟疑了一会儿后换了衣服拿起钥匙出门。
她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这里保留着她结婚前的模样,她只是把一些必需品带去了新家,其余的都原封不动。衣柜里有一个很大的纸盒,她费了一些力气把它拖出来,里面整齐有序地摆放了很多东西。左边放着一本《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和一份习题资料,她拿出来随便翻了翻,很多地方都写了笔记,却分明不是她写的,她上这类课从来都是睡觉或者看小说。
那些干净利落的字迹,是叶辰远留下的。
大二的时候学校开了这门枯燥的课程,兮敏第一堂课就听得哈欠连天,后来再也没有认真对待过,只等着考前临时抱佛脚。学期过了一半,学校破天荒地组织了一次期中考试,她这一科理所当然挂了。叶辰远知道以后,教训了她一通,竟然还主动提出监督她上课,只要他有空必定陪她一起去。她不喜欢写字,他无奈之下只好帮她抄笔记,有时候还会写一些变相的鼓励,例如:“乐兮敏,如果你下次再考不及格,就一个月不许来找我。”她又生气又好笑,很不客气地在下面回敬一句:“叶辰远是自恋狂!超级大坏蛋!”
兮敏深吸一口气,把书和资料放在一边,继续翻其他的东西。她看到一串红色的玛瑙石,那是叶辰远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