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费了好一会儿劲才脱身,往坟坡追去的时候被大张子挡住了去路。
“桀桀桀,留下留下留下。”大张子留着口水不让李仙娘往前去。
李仙娘手中的打魂幡打在大张子身上,他虽然发出怪叫却站在原地不肯让路,李仙娘又急又气从包里拿出师傅留给他的九挂钱套在打魂幡上,大张子只挨了一下便受不住隐在黑暗中不再出来。
忽然她被掀翻在地,地底下爬出来许多的小鬼儿们,那些都是刚出生的婴儿,发出呜呜呜难听刺耳的哭声,那些婴童趴在李仙娘身上又咬又抓,李仙娘双拳难敌四手,只能往后退。
忽然那些从地底下爬出来的婴童全都停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也不发出声音,像是玩具一样趴在地上安安静静,李仙娘顺着月光看去,她前面站着的是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爬头散发,血水还顺着腿间不停的往下流,发出阵阵恶臭。
忽然她肚子里的孩子撑开肚皮爬出来,趴在女鬼的怀里,嘴里喊着饿饿饿。
李仙娘心想,完了。
遇到鬼母子煞了。
鬼母子煞是女人生子的时候难产,生产过程遭受了极度的痛苦,母子俱损,女人怨念太重,便形成了母子煞。
李仙娘从来没见过,只是听师傅说起过,见过鬼母子煞的人非死即残。
那女鬼轻轻的安抚着怀里的鬼婴,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李仙娘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大丈夫能屈能伸。
当下跪在地上磕头,请求母子煞放过自己。
那女鬼哪里肯。
“死。”这话一出,周围原本静止的鬼婴们全都疯狂的躁动了起来,争先恐后的往李仙娘身上爬,逮哪儿咬哪儿。
李仙娘只能用打魂幡把自己的身体裹住,那些鬼婴一碰到打魂幡就尖叫着跳开,只能包围着她却并不敢上前,母子煞哪里肯放过她,只见她大叫一声朝李仙娘扑过来,只不过在碰到打魂幡的时候皮肤发出滋滋声像是被灼烧了一样。
那女鬼喉咙干哑的声音,而婴童像是得到了指令一样,又朝李仙娘爬去,一批一批的鬼婴童被烧伤发出尖叫声退下,其余的又接着扑过来,那些鬼婴靠近李仙娘就撕打魂幡,几番下来,打魂幡已经破烂不堪。
那母子煞奸笑着朝李仙娘伸手,李仙娘在地上滚了三圈,她长长的指甲就狠狠的剜在了李仙娘的脸上,这才留下这么醒目的疤痕。
李仙娘将破烂的打魂幡在身上紧了紧,将自己整个裹住顺势就滚下了坟坡,这才逃过一劫。
那些鬼婴本来还在后面紧跟,但不知道为什么到坟坡中央的时候便停住了,连那母子煞也不再追过来,李仙娘忍着身上的痛跑回家。
她说,当晚她没敢通知我阿婶去找我,怕去找我的人遇到那鬼母子煞,第二天一大早她就通知我阿婶让她多带点壮年男子去找我,这才将我救回来送进医院。
我静静的听她说完。
原来,那晚,是这样的惊险。
我躺在崖底却什么也不知道。
“陈月,你想以后每晚都去刨坟搬尸吗?”
我自然不想。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们?”
“只是从我们开始而已。”她痛苦的摇头:“这里的每个人都逃不掉,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我不懂她的意思,李仙娘流着眼泪:“那些鬼婴,全是女孩儿。”
我瞬间就懂了。
我们村子和我一般大的,都是男孩儿,很少有女孩儿。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穷,大家都想生男孩,男孩儿是劳动力可以传宗接代,女孩是赔钱货。
生出来的是女孩的话,有直接扔在尿桶里溺死的,也有掐死的,还有直接扔出门让野狗叼走的。
小时候还听说,村子里有户人家接连生了好几个女儿,那家男人气不过,把刚生下的孩子扔锅里炖了,那肉汤白花花的上面飘着一层脂肪,他还招呼全家人把汤喝了个干净。
“报应啊。”李仙娘粗哑着声音。
她这么大年纪,看过的听过的肯定比我知道得多。
坟坡的方向冒着雾气,看得不太清晰了,我揉了揉眼睛,虽然阳光明媚却给人一种愁云惨雾的感觉,整个村子都灰蒙蒙的。
“你也发现了?”李仙娘问我。
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