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统领个子不高,相貌寻常无奇,身材干瘦。
但西夏达官望族中,却无人因他不起眼的外貌而轻视于他。这是一把大夏帝王放在明处的刀,没人希望自己会被他盯上。
被虚陇惦记的人,没有几个能活得下来。
但光渡是其中之一。
虚统领垂着眼皮,看不出眼中情绪,“交代不敢当,不过是送送光渡大人罢了。”
光渡淡淡道:“不劳烦虚统领,这里路怎么走,我还不至于现在就忘记。”
“看来,光渡大人对那些过去的事情,一直是念念不忘。”
光渡反问道:“虚统领难道不是也一直记得?”
他们交谈的语气平淡,相伴走出地牢的样子,还真有几分虚统领口中的送客之意。
如果没有旁边数步一岗,兵刃出鞘的狱卒,他们至少连表面看上去都很和平。
虚统领带来的人遍布廊道,手压在武器上,目光充满压迫力地追随着光渡的一举一动。
只要一声号令,就会乱剑齐下。
而光渡神色平静,众人无声凝视的压力,他视若不见,步履平稳地拾阶而上。
越靠近地表,能闻到的烧焦气味,也就变得越清晰。
黄沙卷着风从上面吹下来,地牢门口已被炸成废墟,残垣上燃烧着未熄的暗火,正是光渡不久前亲手造就的杰作。
几具人形焦炭仍在废墟之中,虚陇的人手正在转移收敛。
此处地牢位于陛下在皇城外设立的军司营地边,在光渡搞出这般动静之后,军司处不可能不派人过来巡看。
所以,皇帝此时也已经知道了。
光渡心不在焉的想。
虚统领目光扫过面前狼藉,并未发作。
他缓缓打量着光渡,“……不瞒光渡大人,我曾经也想过与你交好,时至今日,毕竟我与你同朝为官,若是能摒弃前嫌,一同齐心为陛下做事,那才是最好。”
“可我今日过来,看到门口那几具烧焦的尸体,我就知道,我和光渡大人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一日了。”
光渡四平八稳,神情没有一点波动,“这些话,你是说给陛下听的么?”
军司处的骑兵就在附近,张四也在这里。
他们说的每一句话,皇帝都会知道。
光渡淡漠道:“你在这里说,或者不在这里说,并没有太大变化。因为虚统领的嘴,长得和虚统领的手很不一样,你做的事情,和你说出来的样子,也从来是两个东西。”
“……而我们的陛下,什么都知道。”
光渡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一眼身边的张四。
张四注意到光渡的视线,愈发沉默。
“……光渡大人,你这张嘴,是真的够利啊。”
虚统领揣着手,站在被炸烂的入口处,“若不是光渡大人总与王爷扯上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我也不至于这样针对你。三年前你初入此牢,就是为了李元阙,而时隔三年后再闯地牢,仍是为了他。”
“哦,是么?”光渡神色恹恹,看上去对这样耍嘴皮子的事情毫无兴趣,“虚统领推己及人,看谁都跟李元阙有关系,如此废寝忘食,我也是很佩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