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打了激灵,也不敢再墨迹了,苦着脸一口把汤药灌了下去,含含糊糊地说道:“顾策惊才绝艳,本是一个难得的将才,可惜降敌……”
南方越国一直野心勃勃,八年前,越国再次派十万大军突袭大景南方边境,战火再起,死伤无数。
先定远侯顾策以五万兵力镇守扬州,力有不逮,上书求援。
彼时,先帝以及那些高门世家主和,卫国公、顾策等一众勋贵主战,那些寒门权臣或主战或主和,摇摆不定。
先帝想与越国议和,迟迟没有下旨增援扬州,顾策勉力守住了三个月,终究是迫于无奈,对越国大开城门……
然而,越人无信,斩杀了顾策。
先帝听闻顾策降敌,雷霆震怒,差点夺了定远侯府的爵位,可因为年仅六岁的顾策之女顾云嫆在扬州之乱中救了康王,将功补过。
先帝思来想去,最后,绕过顾策长子顾渊,把定远侯的爵位传给了二房的顾简。
想起这些往事,卫国公心里也有些唏嘘,长叹道:“本不该如此的……”
若是先帝及时派兵支援扬州,顾策何至于被逼得走投无路,乃至降敌!
一世英明俱毁。
虽然卫国公没说先帝一句不是,但卫国公夫人也能听出丈夫的言下之意,讥诮地勾了下唇角,嗤笑道:“先帝就是个糊涂的!”
太祖皇帝是个风流人物,可惜几个儿子全是平庸之辈,没一个有其父的风采,先帝也就是靠着嫡长子的身份才登上帝位。
卫国公摸了摸络腮胡,叹道:“顾策的儿子顾渊……也是个不容易的。”
他还记得,前年秋天,顾渊随禁军去沿海清剿倭寇,立过大功,本来应该至少也能升上两级,最终却没有得到先帝一点封赏,原因为何,显而易见。
卫国公的地位尊贵,顾渊能够让卫国公记住了名字,也是一个不小的荣幸了。
卫国公夫人挑了下英气的眉毛,笑道:“看来与那丫头一样,也是个好孩子。”
卫国公沉吟道:“顾渊现在好像是在西山大营,任……”
他记得不太清楚,正要吩咐长随去打听一下,门帘恰在此时被掀起,一个管事嬷嬷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对着两位主子福了福,禀道:“国公爷,夫人,康王和袁大人听闻国公爷病了,特意前来探望,还带了无量观的上清真人一起来。”
说话间,管事嬷嬷不由目露异彩。
上清真人在京城中素有仙名,医道双绝,平日里到无量观参拜、求医的信众络绎不绝,可往往连面也见不上,若是想请上清真人登门诊治,那都是要提前半个月下帖子的。
上清真人那等活神仙可不是说请就能请的。
卫国公夫妇对视了一眼,卫国公夫人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意味深长地说道:“康王怕是知道今天大皇子也在天音阁。”
卫国公最不耐烦和那些自命不凡的高门世家打交道,没好气地说道:“让他们回去吧,就说本公已经歇下了。”
管事嬷嬷二话不说地领了命。
不一会儿,候在国公府大门外的楚祐与袁哲就得了管事嬷嬷的传话。
“哼。”马车里的康王楚祐略带几分不满地轻哼了一声,“我说的吧,这些勋贵连泥腿子都没擦干净呢,就摆出一副豪门世家的样子。”
三代为豪门,百年为世家。
卫国公府也才传到第二代,连豪门也称不上。
袁哲就坐在楚祐对面,还算冷静地安抚道:“稍安勿躁。”
他斜眼朝窗外卫国公府的匾额瞥了一眼,幽深的眸底掠过一抹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