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似乎被激怒了,挥舞着巨斧便冲了上去,被何穆立刻拦住。多数人都是冲着谢衍去的,桓玉与阿婵只是围在马车旁,收拾见她们是女子就放着胆子冲过来的小喽啰。
悯生当真是独一无二的好剑,用起来如行云流水,简直让人觉得杀人也成了一种享受。桓玉已经不再畏惧亲手将利刃刺入别人胸膛的感受,却还是在对面的歹徒倒下之时轻轻眨了眨眼。阿婵一直留心护着她,竟让她在杀人之时还有心思去看一眼谢衍那边。
他身姿如往常一般,并未防备些什么,因此处处皆空门。倘若有心有力,杀了他也不费事。
何穆一人便可同时对付数人,是以他衣衫都没乱上几分。一名小喽啰从一侧击向谢衍,阿木刚想抬刀去拦,谢衍却已经伸出了手。
他扣住了那人的头颅。
随后轻轻一拧。
桓玉看到那名小喽啰的脖颈以一个奇异的角度弯折了下去,随后摔在地上,口中冒出鲜血。她那师叔冰一样冷白的指尖竟现出些红意来,不是沾了血,而是普通人那种正常的红。
简直像是从倒下去的那人体内汲取了一些生命力一样。
为首的大汉被这一幕激得目眦欲裂,似乎像坠入了什么无法醒来的噩梦。何穆已将其他人杀了个干净,伸手将大汉掼在了地上,留了他这一个活口。原本在马车上躲着的李德已经出来,为谢衍递上了一方白净的丝帕,随即在谢衍擦完手后将丝帕塞进了大汉口中,并轻车熟路地将他绑了起来。
何穆招呼着武功不佳却会善后的文思去收拾尸体了。
桓玉有些茫然,只紧紧抓着手中剑,却忽觉有些黏腻。垂眸一看,原来是剑柄上的“悯生”二字沾了零星血迹。
悯生,悯生……
以杀止杀,怜悯苍生么?
她眉间突然透出几分悲哀来,却不是在为脚下死去的恶徒悲哀,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些什么。眼见何穆已经收拾到了自己跟前,桓玉突然解下身侧的水囊,在自己杀死的几人身侧倾下了酒。
耳侧传来谢衍极冷的声音:“你可怜他们?”
桓玉抬头,对上他深不见底此刻却暗含讽与怒的深色眼眸。她苦笑一声:“我若是杀了他们还怜悯他们,岂不是惺惺作态?”
他的指尖又变成了那种异样的冷白,桓玉轻轻别过眼,道:“我只是在提醒自己,莫要因为杀了几个恶徒便真以为自己能不把人命当命了。”
她察觉到师叔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消散了些。
这人身上似乎藏着许多看不清也摸不透的谜团,让她忍不住去一探究竟。桓玉自嘲命不多了好奇心却重,真不怕会少活几日,却又觉他似乎也想要一个人来读懂他。
也是,她有时也会希望有人能看透自己。在这世间,谁想要孤零零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