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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即便有错,也只是错在太过庇护我。”她低声道,“我被你纵容保护太过,险些忘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世道,没能谨言慎行。”
在他身边,她已经下意识无所顾忌无所隐藏,是以生出祸端。
谢衍有些喘不上气。
他强留下她是僭越,与她亲昵是亵渎,怎能让她处处担惊受怕,活成世俗里的木偶泥塑?
可到底是他的错。
他断断续续道:“掌珠……你不知晓。”
“我数年前就知道突厥那个小部族还有人留存,我也早就知晓韩家查探到了我并非先帝亲生。”
“我知道韩家最初有意将此事透露给陇右,也知道他们如今用此事勾结了突厥,而突厥此次进京包藏祸心,想要让此事大白于天下。”
石桌上摆着几刻前送来的迷信,突厥终于要进京议和了。几个时辰后这消息便会传遍长安,在这个天象有异的日子里生出更多猜忌不安。
他在桓玉越来越迷茫不解的目光中继续道:“我纵容此事,只是想看到当世人皆知我厌我时,你愈发怜我、爱我,对我心软……永远留下来陪着我。”
镇北王等人不厌是因为他是裴雁柔的孩子,是个让陇右安生的好皇帝,太傅亦如此。
谢悯不厌是因为她出身同样不堪。
只有她,只有她……
疯狂荒诞的算计,卑微不安的渴求。
谢衍心想,她该讨厌他的,若他没有这些古怪筹谋,也不至于让她惹得世人猜疑。
若伯父或是舅父他们知晓他放纵一切,怕是要气得给他一拳骂他疯了。
他的掌珠又会怎么做呢?
他静默等着来自于她的审判,下一瞬却感受到她微凉的指尖落于侧脸。
“你查到突厥那个小部族是在喜欢上我之前,”她的声音仿若被三月的雨淋湿,“那你当时又是怀着什么心思留下那些人的性命?”
“谢衍,”桓玉唇齿间吐出他的姓名,看到他微微颤抖。
她感觉自己快要落泪。
“你是不是早就算计着有朝一日要让人把这件事捅出来?”
她继续问:“你是不是早就想落到被世人斥责指摘的境地?”
因为你总觉自己有愧于世,不能受万人跪拜俯首。
眼中泪终于滑落下来。
“你只是想求死。”桓玉嗓音渺然道,“你还是觉得留不住我,所以一直想和我一起死,在死之前还要让我尽可能多的爱你怜你舍不得你。”
她颓然扑进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