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日,有风吹了起来,路边的树枝乱颤,就像她乱的一团麻似的小心脏一样。 张伯扫了一眼一诺有些低落的神色,“夫人别愁眉苦脸的,部长过些日子就回来了,不是说小别胜新婚嘛,你要照顾好自己,等部长回来,他见你活蹦乱跳的,也会开心的。” 一诺抬手擦去脸颊上的泪水,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好,我会的。” 低调的宾利在车流中缓缓驶过易州国际航空中心,一诺回头透过后车窗钵往凄迷的天空看了一眼。飞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她才回过头来。 她在心里默默念着,再见,北辰。我会想你的。 可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成了永别。
44。见死不救~
她在心里默默念着,再见,北辰。我会想你的。 可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成了永别。 顾北辰走后,她没有再一个人去利夫人那里,毕竟视力越来越不行,她一个人可能根本到不了那边。 茗雪的孩子本来八月初七要摆满月宴,不过梁巧音信神佛,叫人看了日子,说不吉利,改到中秋的时候,一家团圆图个喜庆。 一个人在家的日子,雷恩得空会来看看她,她也不戴眼镜,看不清他的时候还没那么拘束。 伦敦的风依然吹着飘渺的雾气,顾北辰下飞机,克里斯蒂安男爵早已经在机场出口等他。 见他翘首以盼的模样,他邪肆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怎么,老兄你不是来接我的吗?” 克里唇角一勾,“还真不是,我是来看你的小妻子有没有来!” 顾北辰把手搭在他肩上摇了摇头,“你不用打她的主意了,她这辈子,只能是我的!” 克里对他的自信嗤之以鼻,他却回他高深莫测的一笑。 在伦敦一次盛大的拍卖会上,他没拍珠宝首饰古董画册,只是买了一张手帕,以不菲的价格力压竞拍者。 克里问他为什么对这手帕情有独钟,他却没说是因为夏一诺喜欢。 上次,他陪她看电影,德国电影,老套的剧情,贵族男子和贫民女子结缘于一张手帕。 特写镜头那张手帕确实是用的王世珍品,一诺当时赞叹了一句,说那手帕好漂亮,顾北辰是记在心里了,不过没想到这么巧在伦敦碰上这手帕拍卖。 他专门找了匠人,刻了个心心相印的木盒子,把手帕折成心形,小心翼翼的放在里面,之后包好,放在箱底。 是夜无风无月,酒店包房里顾北辰拿起电话打给一诺,离开易州后的每个日子,他都会给她打电话。 时间也是他算过的,选在夜里,她那边刚好是清晨。他自己累一些,没什么所谓,却不想打扰了她休息。 一诺接了电话,声音是有些雀跃的,“顾先生,请问您找谁!”她用鼻音跟他逗乐。 顾北辰一笑,单手支着头靠在床沿,“找我的女人!” 一诺便呵呵笑了,“嗯,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怎么?想我了?”他依旧用着那么痞气十足的语气,让人恨不能掐死他。 一诺小巧的脸蛋儿皱成一团,“哪有想你,是你自作多情!” “哦?真的吗?那我就晚些再回去!” 一诺倒是很镇定的笑道,“好啊,那你就晚点回来嘛。”想是想的,可她有预感,她撑不了一个月,必然失明,虽然过去这些日子也跟半个瞎子没什么区别,可是真的要变成瞎子的思想准备,她还真没做好。 顾北辰皱了皱眉头,起身靠在实木窗台上,“中秋之前我肯定会回去的,雷恩说两个孩子的满月宴该在中秋当晚办,我赶早晨的飞机回易州,到时候你在家等我,我们一起去!” “好!”一诺点点头,答应了他,之后就是张妈妈叫她吃饭的声音,她要跟顾北辰再聊一会儿,他却带着些微怒意斥她,“咱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在一起,你先去吃饭,身体本来就不好,怎么能拖早餐呢,等会儿你吃晚饭我们再聊,好吗?” 她这才极不情愿的挂了电话,在张妈的搀扶下到餐厅里用早点。 中秋那天她没让张妈妈过来,一个人随便冲了些牛奶,烤了两片面包充饥,之后就是坐在厅里的沙发上没完没了的听音乐。 最近几天总是犯困,她也不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累了窝在沙发里倒头就睡,什么时候醒来再戴上眼镜透过落地窗看着窗外朦胧的树影,想着下一刻顾北辰会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紧紧抱她入怀。 这天正午她做了个梦,梦到顾北辰驾着五彩祥云漂浮在鸿鸣山别墅上方的天空,她雀跃着从别墅里跑出去想拉住他的手,却无论如何也够不着。 心急的不得了,她明知道这是个梦,挣扎着想要醒来却是徒劳,最后只能沉湎在这个冗长的梦境里,呼吸沉闷。 顾北辰在半空中朝他微笑,那笑意渐渐变的轻淡,最后像天边的浮云一样彻底散去,他整个人也消失不见。 一诺心里有些犯嘀咕,便给他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男声带着些微的疲惫,“诺诺,怎么这个时候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一诺她“就要登机,不久就到家了!” “嗯!”她挂断了电话。 最近几天觉得体温有些异常,似乎比平时要高那么一些,腰腹也有些酸痛,她无精打采的靠在沙发里,挥去自己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中午白淑瑶打过电话,问她是不是需要什么东西,她给她买了直接送来,一诺说不用,那边沉默了许久才说好吧,有需要给我电话。 一诺说好,后来又轻声说了句我不过是看不到而已,又不是死了,你们不要什么事都帮我做,这样我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白淑瑶心中一疼,没再说什么,两人的对话也就此终止。 易小楼刚被白东风揪出来,前段时间不知道闹什么幺蛾子,竟然跑到江州躲了好些天,白东风甚至不惜动用白家在江州的势力,掘地三尺才把她给抓回来。 她本来是想叫她一起去生日宴的,不过想着白东风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易小楼了,两人肯定有许多话要说,所以便没给她打电话。 中午她把张妈妈留在保鲜柜里的菜都拿出来用微波炉加热了一下,随便吃了点,在屋里呆着无聊又看不到电视,一诺索性眯着眼睛去了树屋,钢琴犹在,她坐在琴前面,摸索着错落有致的黑白键,弹起了顾北辰教过她的曲子。 傍晚时顾北辰还没到家,她多少是有担忧的,从树屋回厅里的路上手臂不小心挂在常青树上,划了一个长长的伤口,好在伤口不深,痛感持续了不久就消失了。 七点钟,顾北辰还没回来,她在床上躺了几乎一整天,身体绵软的厉害,扶着床想要起身却又跌了回去,摇摇头,脑子里像灌了铅似的,重重的,有些疼。 她抓过手机直接按了通话键,之后拨通。 电话那边是白淑瑶的声音,“诺诺,有事吗?” 忽然想起,她最后一个电话是白淑瑶打的,喉咙口干涩的厉害,她拼命吞咽了几下才开口,“我好像发烧了,你给我送点药来吧,淑瑶!” 声音沙哑里带着哽咽,她生病了,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她不想打扰小楼,更不想打扰夏家和雷家的欢庆气氛,这个时候,只有一个白淑瑶可以关心她,她只能向她求救。 白淑瑶听她声音不对劲,忙道,“好,你在家里别出来,我马上就来!” 挂掉电话后一诺到饮水机旁边去接热水喝,却发现饮水机坏了,她叹了口气,只得扶着墙摸索到厨房里,开了煤气把张妈妈炖汤用的砂锅里接上水,慢慢的烧着。 之后又艰难的抬步往沙发旁走,拉过手边的貂绒毯,厚厚的盖在自己身上好几层,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白淑瑶来时厨房砂锅里的水溢出来了不少,把煤气压灭了,客厅里也到处是煤气的味道。 她慌忙把药放在桌上,跑到一诺旁边拍了拍她的脸,见她脸色惨白,额头上都是汗,还开始说胡话。 修长的指尖一抖,白淑瑶被她这副样子吓到了,她快速跑到厨房里想关上煤气阀门,却瞥见了白东风还没能送走的那批‘货’。 愣怔着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最终她细小的拳头紧握在一起,一双漂亮的眸中满是泪水,往前走几步将家里其它几瓶煤气的阀门也打开,而后开了灶台上的三个煤气灶。 快八点了,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起来,山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白淑瑶捂着嘴,经过一诺身边时眸中的泪水终于滑落,眉头拧成一团,她从别墅里飞跑出去将门锁住。 站在大门口,她长长的舒了口气,抬头看着被暮色笼罩的别墅,“一诺,你别怪我,我也不想害你,如果我今天没来,你一样是死。”她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擦擦脸上汹涌的泪,白淑瑶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我不过是见死不救而已,并没有落井下石,怪只能怪你自己没命活,你眼睛已经瞎了,此后跟着北辰只能拖累他,你自己也想过要死不是吗?那好,就让我成全你!” “你自己也想过要死不是吗?那好,就让我成全你!” 白淑瑶转身从鸿鸣山别墅离去,纤长的指尖掐进手心里,有血溢出来,滴在柏油马路上,很快干涸。 顾北辰从机场往回赶时已经将近九点钟,雷恩打一诺电话没人接便打给他,“北辰,还没过来吗?满月宴就要开始了!” 他拧眉,“没关系,是我回来晚了,你们先开始吧,我正在回家的路上,接了一诺我们马上就来!” 那边雷恩沉默了一瞬间,心里有些隐忧,仍镇定道,“好吧,你一夜没睡就从那边赶回来了吧,开车慢点儿!” 顾北辰应了声好,挂了电话,手机屏幕上莹绿的光像狼的眼睛一样,亮过几秒之后终于暗了下去。 路上他速度极快,大概跑了二十来分钟,就快到家了,舒了一口气,他抬眉往大门看去,远远看着别墅里有明亮的火花闪过,心里不祥的预感一瞬间升腾到头顶。 撑住一夜未睡的疲惫,他猛踩住油门嗖的一声将车停在别墅外,抓起手边给一诺准备的礼物就往大门而去,拿钥匙开门时发现门是反锁的。 客厅里灯没有关,他双手伏在窗户上,使劲往里看,这才见一诺靠在沙发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貂绒毯。 他试着叫她的名字,她没有反应,懊恼的摇了摇头,这玻璃隔音那么好,她怎么可能听得到。 忽然想起他刚才还在盘山公路上时看到的火花,他下意识的往厨房看去,见一排三个煤气灶都在开着,旁边的隐形电路被烤坏了,正噼噼啪啪的漏电,白东风的那些‘货’被火星点燃,外面的纸箱已经烧了起来,厨房门口处的地毯也着了火,照这个烧法,不一会儿就能烧到地下室。 到时候这整个房子,还有房子里的人,是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他终于觉得前所未有的害怕,双手握拳不停地捶打在玻璃上,可不过是徒劳而已。 别墅的落地窗,他用了密度最好的钢化玻璃,就这样捶打,恐怕到明天早晨他也无法把玻璃打碎。 愤怒的抬脚狠狠踢在上面,却仍旧未能将玻璃击碎分毫。 额头上的汗水开始大颗大颗的往下滴,他扯着嗓子大喊,“夏一诺,你醒醒,起来给我开门啊!” 紧握的双拳已经捶出了血,他指尖一颤,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119,之后继续疯狂的捶打着玻璃。 二十分钟后,远处119救援车的声音在山下已经清晰可闻,可从山下到山上仍要一刻钟左右的时间。 别墅内大火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地毯被烧毁,火苗直直向地下室扑去。还有一簇火沿着厨房往客厅铺着的地毯,直直的就要烧到一诺脚下。 顾北辰再等不下去,绕到树屋里从琴板下面摸出一只小型手枪对落地窗开了一枪,子弹穿过玻璃,打出一个细小的孔,周围的玻璃也被震的裂了开来。 他拿过手边休整花园用的铁铲,狠狠对着裂纹的地方敲打,不一会儿窗户被打出一个足可让一人通行的裂口,高大的身躯向下弯曲,他从裂口处钻进房内。 地下室的部分军火开始爆裂,火光四溅将路彻底堵住根本无法上前,他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只拼命往前冲。 厨房那几箱东西也接连爆裂,而后是最边缘处煤气瓶,房子被震的摇晃了几下,连带着电线被四溅的火花彻底点燃,整个别墅陷进一片火海。 他穿过重重阻碍到一诺面前时见她脸色青黑,撑开带血的手拍拍她的脸颊,他紧张的语无伦次,“夏一诺,你醒醒啊,这样的玩笑再也不能开第二次了,别吓我,你醒醒!” 灼热的泪水滴落在她干裂的嘴唇上,而后侵入口鼻,一诺明明听到他的声音,明明感知到他紧紧的抱着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也睁不开眼睛,只有眼角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溢了出来。 顾北辰将一诺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避过爆炸溅起的玻璃碎片和烧的铺天盖地的大火,往门口冲去。 这时第二个煤气瓶应声爆裂,巨大的响声几乎将他震倒,一夜未睡的疲惫,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加上心尖上绷得紧紧的那根弦,他几乎撑不住。 脚下虚晃了一瞬间,他强打起精神,抱进怀里的一诺,正要再往前走,最后一个煤气瓶也炸了,厨房里堆放的所有东西一瞬间燃烧起来,火势直烧到房顶上去,扑天的大火卷着乱七八糟的碎片飞一般往两人袭来。 被震碎的落地窗碎片直直的往这边飞,那一刻,根本来不及考虑,顾北辰一转身将一诺护在怀里,细小的玻璃碎片便不偏不倚的插在他后脑。 头痛的仿佛要裂开,粘稠的血液不停地沿着后颈往下滑,大火咆哮着要将两人淹没,他却不那么害怕了,微微一笑,抱着一诺不顾一切的往门口走去。 由于爆炸太过剧烈,门也被震坏了,任他如何按,就是拉不开,劲后的血越来越多,沿着修长的脖子滑过锁骨,最后滴在一诺脸上,大火炙烤的他满身是汗,汗水浸透伤口,疼痛,却让他保持了一瞬间清醒的意识。 玄关处的柜子上有些药,他瞥了一眼,上面放着的,还有白淑瑶的手机。 》 漆黑的眸瞬间凝聚,他当日没有阻止一诺和白淑瑶再有往来,看来到底是错了。 她怎么会有这么狠辣,这么疯狂的心思,一诺已经这样了,她到底还是不肯罢手吗? 地下室的爆炸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巨大的声响像嘶吼的野兽一样,迅速将顾北辰的思绪淹没。 大门被震倒,险些砸在他身上,他忙抱着一诺迅速闪到一边,倒下的大门压住裹在一诺身上的貂绒毯他的鞋子也掉落在地,脚底被玻璃碎片刺穿,徒流了一地的血。 后脑的剧痛终于一瞬间直击心口,他再也撑不住,靠在门边缓缓蹲下身子,手腕一个用力将一诺放在门口厚厚的草坪上。而后在她背上轻轻一推,一诺的身体便沿着门口的低低坡度一直往下滑,最后在与柏油马路相接的地方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地下室的那批货终于承不住大火的炙烤,砰地一声尽数爆炸,滔天的火光照亮了大半个鸿鸣山,也将顾北辰漆黑的双眸照的通红通红的。他嘴角带着笑,眼中却似乎带着泪。 前些日子他还跟一诺笑说,这些草涨势太猛了,再不管管就长到家里来了,跟八十岁老爷爷的胡子似的。 那时一诺只说这草长的极软,躺上去肯定很舒服,他便笑她懒,一天到晚只知道睡。 滔天的火光里,三层别墅被震的轰然倒塌,灰尘和火星升腾到半空,而后再极速落下,将一切生命迹象彻底掩埋。 一诺醒来是在两天之后了,病房里没有一个顾家人,只杜子琪在旁边守着她,见她醒来雀跃的握住她的手,“诺诺,你吓死我了知道吗?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一诺撑住酸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