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害怕永远失去。
溪月起先沉默。
那一段尘封的过去她并不愿提及,她不想再陷入内耗的情绪中,自怨自艾,她已经试着叫自己快乐,并且做得很好。
可萧铎却不肯放过她。
于是溪月抬眸,目光清冷,声音也很轻,甚至称得上是和颜悦色,“可他有孩子不是吗?小七也很可爱。你都要将许宛歆的孩子记在我名下,我何不寻一个自己喜欢的?”
萧铎起先愣怔了一下,然后才急急解释,“溪月,我不知道,我那时并不知道许宛歆的心意,如果我知道,我一定……”
“那你现在知道了?”
溪月脸上甚至带着笑,“知道她总在我面前提起你们暧昧的关系,说些似是而非的话,穿搭佩戴一些你喜欢的颜色物件?这还不是最恶心的,在我给你庆生的第二日,她亲自上门跟我解释,是因为她,你才会整晚失约,以至于我所有的心意和惊喜都变成一个笑话。”
溪月每说一句,萧铎的脸色便难看一分,等到说起那年生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直觉先于理智,他害怕听到她接下来要说的每一个字。那将是他难以承受的重量。
萧铎嘴唇翕动,素来漆黑清冷的眼眸中甚至带着祈求,他在求她:
“溪月……”
夫妻十载,她当然知道该怎么叫萧铎疼,而且,她还可以叫他更疼。
“大家都以为我病了一场是因为靖王逼迫,其实不是的,那时在大殿上,我看到靖王妃身下的血,就像是看到多年前,满心凄惶无依的自己。一个母亲,却没能保住自己尚未降世的孩儿,多无能,多可悲。”
“萧铎,你不知我有多痛恨自己的懦弱。”
萧铎茫然而麻木地听着,喉结滚动,他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痛,“溪月,都过去了,你还会有孩子的。”
这是他当年安慰她的话。
溪月轻笑了笑,笑容一如往常,眼底却满是悲凉,“你还不懂吗?我不想再要孩子了。”
萧铎像是被人迎头打了一闷棍,半日都回不了神。
他从来都不知道,溪月心底的伤这样深,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些年她一直都陷在自责里。
她怪自己没有护住那个孩子。
萧铎眼里情绪翻滚,布满了红丝,他几乎愧疚地抬不起头,仍旧哑着声音道,“溪月,别这样。”
溪月,这并不是你的错。
“我那日并没有陪许宛歆,我在……”
“忙公务。”
“我后来想到了。”溪月平静接话道,看着萧铎通红的眼眶,她垂下眼睑:
“那时候你变得很忙很忙。我想给你庆生,还要特意跟你提前半个月确认,请你抽出一晚上的时间陪我。”
“许宛歆的谎言很容易拆穿的不是吗?可是我见不到你啊。”
“我曾经努力过,拼尽全力,用尽所有的热情,也无法抵挡逐渐暗沉的爱意。”
“萧铎,其实你也没做错什么。”
“只是我始终赶不上你的脚步,不管重来几次,我们都会错过。”
溪月垂眸,眨去眼底的水意。
这是她最后一次,为从前的溪月,和那段热烈过,付出过的感情而难过。
“回去吧,”她轻声道。
杏眸里无波无澜,看不到爱意,也没有恨意。
萧铎悲哀地发现,原来真正的失去是这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