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谁允许你用自己的脏手碰本宫的,就凭你也配,你是个什么东西!”盛怒之下的宋嘉荣只是抬手一甩,白若裳整个人却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落入荷花塘。
长春宫内有一方池塘,天气乍暖,湖水仍是冰冷刺骨。
随着重物落水的扑通一声,是岸边围着的宫人们大喊,“快来人啊,贵妃娘娘把贤妃娘娘给推下水了!”
第8章狸奴儿
白若裳落水一事可大不大,说小又不少,尤以朝堂上文官为首的白相接连上奏痛诉宋贵妃的数百条罪行。
奢侈无度,心肠歹毒,残害宫妃。
无论朝堂上说要废掉宋嘉荣的声音再大,都传不进后宫半分,弹劾宋嘉荣的折子尽数被裴珩压下。
裴珩搁下批改的朱砂笔,按了按疲惫的眉心,一抬眼能看见桌上放有一方荷花形笔掭,碧绿的莲叶,嫩红娇艳的花蕊都显得和严肃冷清的御书房格格不入。
眼皮阖上,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个在老师夫妇二人死后,怯生生躲在柜子里,眼里无悲无喜,甚至连话都还不会说,瘦得只有一把骨头的小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年仅九岁,已经端得少年老成的裴珩担心会吓到她,连语气都下意识放轻。
她太瘦了,皮肤干瘪得像晒干的豆皮黏在暴晒在太阳底下的竹竿上,不但瘦还很脏,头发杂乱的垂落着,且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皮肤因为长久没有清洁,溃烂一片。
躲在衣柜里的小姑娘眼神毫无焦距的看了他一眼,复又垂下头盯着自己没有穿鞋的脚看。
“你是老师和师母的孩子吗。”接下来无论裴珩怎么问,她都兀自沉默的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裴珩以为她不会说话,心中怜爱之情更甚,若不是他路过老师故居时的郊外庄子,又恰逢遇到大雨前来避雨,怕是她真的会活生生饿死在柜子里。
“你没有名字,我帮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小姑娘不知道什么叫名字,只知道他说话的语气很温柔,不会像娘亲那样咒骂的语气,更不会一边掐着她,一边骂她。
可也只是稍稍动了下头,幅度小得和猫咪的胡子动了一下没有任何区别。
室内又一次陷入寂静,室外的雨水噼里啪啦拍打着窗牖。
随着雨停,裴珩准备离开的时候,和他共处一室的小姑娘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一角。
哪怕她不会说话,裴珩也明白她的意思。
她想要和自己走。
虽然她不会说话,不会哭不会笑,却像只小动物,有着最基本的趋善怕恶的本能。
小姑娘不会说话又怕生,除了他之外,所有靠近她的人都会被她抓伤,咬伤,导致他年龄不大,倒是提前体验了一把带孩子。
好在小姑娘也好带,除了睡醒后看不见他后会哭鼻子,晚上也得挨着他睡才行。
他已经接受了小姑娘是个小哑巴的事实,谁知道一娘,小姑娘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她喊的第一句话是“珩哥哥”,学会写的第一个字也是《珩》,如何能让他不在意,不怜爱。
宋嘉荣对于裴珩来说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谁都不知道。
却能知道,裴珩对于宋嘉荣来说是救赎,是腐烂发臭的世间里唯一一个会对她心软的神。
连日笼罩在上京的阴雨连绵终是缓缓散去,御花园里百花争奇斗艳,花落丝飞不避人。
自从宋嘉荣禁足后,皇帝再也没有来过后宫,就连苦主白若裳也只是得了赏赐而非见到人。
虽说见不到陛下,但对于她们来说,没有宋贵妃在的后宫,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不少。
“抓住,本宫记得你是宸极宫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