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她叫宋大夫
郦城的冬来得早,去得也迟,三月份的天仍不见枝头花苞冒新芽,连呼出的气息都呲呲冒着白雾。
而春季,也往往是时疫多发期,医堂的人更是从早忙到晚,连个脚都不带歇。
聚在医堂里的人正说着事下发生的事,最为他们津津有味的嚼子还得是皇家官家的那档儿事,临到最后又咒骂起贼老天来。
不知谁聊着聊着,猛地一个激动的拍腿喊起来,“要我说,咱们郦城最漂亮的当属宋大夫,不说郦城,整个晋国我都不见得有比宋大夫更好看的女子。”
有前来抓药的外乡人刚想要反驳,一个抬头间,忽然被帘外一抹艳色给晃了一下。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好像是突然在寒冰凛冽的冬日里撞见了满怀人间春色。
明明她穿着在简朴不过的一袭素衣,发间仅着一支木簪,朴素得扔进人堆里都毫不起眼。
“又是一个被宋大夫给迷住的人,啧啧啧。”有人瞧见他一副呆瓜样,揶揄着对周围人挤眉弄眼。
不过也正常,但凡是第一次见到宋大夫不为其容颜惊艳到的人才奇怪,就连他无论见过多少次,但再下一次仍是会被惊艳到。
同样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为何她就那么会长。
正在写药方的宋嘉荣耳尖动了动,不予理会的落下最后一笔,先是抖了抖墨迹,然后把它交给面前坐立不安的妇人。
“你按照这个方子去抓药,每日按时服用两次,在饭后服用即可。”
“大夫,这,诊金,要,要多少啊。”妇人从她写药方后就一直踌躇不安的搓着手不敢看她,此刻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惶恐。
生怕药钱太贵,她支付不起怎么办。
宋嘉荣的目光落在她缀满足补丁的衣服上,睫毛轻颤了颤,说,“一文即可。”
况且贵的向来不是诊费,而是抓药的药材。
妇人像是不可置信般瞪大了通红的眼珠子,两只粗糙的大手相互交搓着要搓出火星子,嘴里的唾液反复吞咽,“大夫,俺,俺没有听错吧,真的,真的只要一文。”
妇人又低着头念叨了好几声,生怕是自己过于紧张之下听错了。
她听村里人说,进一次医堂不算抓药,单独是开个方子都得要花去半两银子。
宋嘉荣安抚的再次重复,“是一文,你没有听错。”
如今世道虽好了,也并非是人人都能吃得起饭,看得起病。
妇人也是因为孩子病得实在太严重了,否则也不会鼓足勇气来到,对她而言只要进来就要花费掉家中近一年嚼用的医堂。
等最为忙碌早上结束后,摁着写得酸胀的手指头的宋嘉荣才得以休息一下,可是人一但闲下来,总忍不住忆往昔的胡思乱想。
三年前她以为自己会和父亲母亲一家团聚,没有想到他们却不愿意见她。
等她睁开眼后,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行驶的马车里,一开始的她了无生机,对外界全无反应,虽不寻死,但整个人和死去了又有什么不同,又怎么会在意他们是什么人,自己又在哪里。
直到她看着救了她的人仅凭一根银针就能令人起死回生,看着周围的人称呼她为神医,感激,充满爱意崇拜的目光。
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撞击了一下,那个时候她才明白,原来天底下的爱是可以细分百种。
从那天起,她死缠烂打着求她收自己为徒,本以为她会拒绝,可她没有,只是语重心长的告诉她。
女子学医多为世人质疑,不耻,要走的路,遇到的挫折远要比男子难上百步,若是日后想嫁人更是难上加难。
如果她愿意,她可以为她择一良人而嫁,而不是抛头露面做着令人所不耻的女大夫。
宋嘉荣坚定的摇头,“不,我想像师父一样当个悬壶济世的女大夫,在我眼里大夫就是大夫,从来没有性别之分,有也是医德,医术高下之分,对我来说夫妻之间的小爱,远不及世间大爱。”
因为她不想在喜欢一个人,也不想全心全意的奢求一个人来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