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负责贴身看管龚伯遂的士兵很年轻,还不到二十岁。
他坐在车辕上,闲下来,就拿着一本小册子,嘴里念念有词。龚伯遂最初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听说红贼都是出身白莲教,信什么弥勒佛下世,估计也就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经文。
可是过了两天,龚伯遂发现了不对劲儿,貌似不是什么经文,而是一本识字的小册子。
一个红贼的士兵,在努力识字……这一定是读书人家的子弟啊!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甘心从贼?
或许我能劝说他弃暗投明,如果他能帮忙,没准我还能逃出生天……龚伯遂一下子来了精神,他趁着晚饭之后,就主动搭讪。
“小友可读过书?什么时候发蒙的?”
士兵脸色微红,“俺也不知道算不算读过书,俺没有进过私塾,是投军之后,张先生让我们读书识字的。”
“张先生?”
“对!就是上位身边的张先生,他学问可大哩!我们这些小册子,还是他抽空编写的。”士兵笑道:“这一本一共一千个字,只要认全了,能写出来,就可以提拔百户了,可惜,我还有二百多不会写。”
龚伯遂眉头紧皱,真是邪门!
自从遇到了朱家军,他就觉得事事不对劲儿……且不说张希孟对他的安排,光是这么一个小兵,就让人想不通。
“你在军中,打仗而已。用得着识字吗?”
“用得着,我们要会写公文,告示,能看懂上面的命令,攻占了新的地盘之后,还要给百姓宣讲政策。以至于均分田亩,征收税赋,林林总总,事情多着呢!都要认识字才行。”
士兵顿了顿,鼓起勇气道:“先生,你看这个字,念,念什么?”
龚伯遂满心烦乱,扫了一眼,随口道:“念颇,辛弃疾就有词,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士兵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多谢先生,这下子我可要记牢了!听人说那个辛弃疾可是文武全才,就是遇上了一个昏庸的朝廷,才一生怀才不遇,遗憾终老,真是可惜。”
龚伯遂听到这话,竟然怔住了。
自己可是修了宋史的大才啊,怎么觉得一个小兵说得挺有理啊?
邪!
真是邪门!
龚伯遂已经没有逃跑的心思了,他真好奇,这个朱家军到底是什么鬼?貌似丞相都小觑了他们。
就这样,经过几天的跋涉,龚伯遂终于见到了也先帖木儿,这位正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只是有气无力道:“我不吃,不吃,让我死吧!”
龚伯遂愣了片刻,终于鼓足勇气,走到了床边,闪目看去。
还真是也先帖木儿,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神情憔悴,但也仅此而已,看不出受了什么委屈。
而也先帖木儿也抬起了头,正要发怒,一见竟然是龚伯遂,也吓得不轻。
“你,你怎么也被俘虏了?”
龚伯遂咧嘴,他想起了张希孟的交代,到底要不要跟他说呢?
犹豫了半晌,龚伯遂还是老老实实,把经过说了一遍,包括脱脱被罢黜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也先帖木儿就愕然听着,当听到脱脱被罢黜,他眼角瞪裂,怒火填满胸膛,气得咬牙切齿吗,“哈麻匹夫!当初就该杀了他!”
骂够了之后,也先帖木儿突然又道:“去,给我准备点吃的,我要吃饭!”
“吃饭?”
“对!我不想死了,我要活着,我要看着这个朝廷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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