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天空中堆满了层层叠叠的阴云,天色灰蒙蒙的。
风一吹,点点雪白的柳絮从半敞的窗口飘入屋内,洒了一地,如雪似霜。
身穿一件柳黄色妆花褙子的崔姨娘以银匙拨了拨香炉,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婉约恬静的气质。
缕缕青烟自香炉中袅袅散开,馥郁的香味若有若无地弥漫在屋内。
“唔……”一阵微弱的呻吟声自天青色的纱帐内传出,断断续续。
崔姨娘轻轻地合上了香炉的盖子,步履轻盈地朝床榻走了过去。
纱帐内,一个纤细的少女安静地躺在榻上,双眸紧闭,那鸦羽般浓密的青丝披散在枕上,肌肤吹弹欲破,眉若柳稍,琼鼻朱唇,那精致的五官组成一张令人惊艳的容颜。
此时,少女光洁的额头上敷着一方白巾,面色潮红,樱唇发干。
旁边的施嬷嬷低声对崔姨娘道:“姨娘,二姑娘还在发高烧。”
崔姨娘在榻边坐下,纤长的手指慢慢地抚着少女白皙柔嫩的面庞,动作轻柔,那双幽深的眼眸似要将少女的面庞铭刻下来。
片刻后,她轻声道:“小时候还看不出来,如今燕飞这孩子的样貌越来越像夫人了。”
“夫人怕是这辈子都想不到,她费尽心力养大的,是我的女儿。”
“我的鸾儿!”
说到这里,崔姨娘的眸中绽放出异常明亮的光芒,一脸的骄傲之色。
“而夫人十月怀胎生下的,永远都只能屈居于鸾儿之下。”
一阵强劲的风自窗口刮了进来,屋内的灯火在风中摇曳,几乎缩成了一个点,周围的光线暗了不少,一下子衬得崔姨娘的表情有些阴沉,有些晦涩,有些冷漠。
屋外的风声呼呼作响。
“姨娘,小心隔墙有耳。”施嬷嬷吓得心脏一缩,警觉地看了看榻上昏迷不醒的萧燕飞。
“放心,”崔姨娘唇角微翘,紧紧地盯着萧燕飞,悠然自得道,“她不会起疑的。”
“你瞧,她这般孝顺,只要我说一句话,她可以连命都不要……”
她眼中闪过一丝嘲弄,很快隐没在眼底。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惊雷轰然炸响天空,打断了崔姨娘的话。
“我记得,那天好像也打了雷……”崔姨娘自语道,眸光深邃如古井无波,语气中飘出一股莫名的冷意。
她亲手将两个孩子调换的那天。
崔姨娘优雅地抚平了衣裙上的褶皱,看了一眼那袅袅吐烟的三足麒麟纹紫铜香炉香炉,淡淡道:“走吧……三少爷也该来了。”
她带着施嬷嬷一起从内室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了睡在榻上的萧燕飞一人。
壶漏发出轻缓的水滴声,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窗外的天色也愈来愈暗沉,阵阵风声呼呼作响,风雨欲来。
忽然,天空中劈下一道巨大的银白色闪电,这一瞬发出的光芒把这昏暗的屋内照得亮了一亮。
纱帐内的少女猛地睁开眼,漆黑的眼眸如黑宝石般流光四溢。
萧燕飞挣扎着坐了起来,浑身酸软无力,头痛欲裂,仿佛有锤子在反复捶打着后脑似的,连喉头都是灼痛无比。
她记得一大早她和科室主任一起下乡义诊,可路上不幸遇上了山洪暴发,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们乘坐的小巴车转瞬就被山洪冲下了山崖,她只记得她的身体随着小巴车从高空坠落,一直往下,往下…………
对了,主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