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凡来到主院时,连氏正躺在罗汗床上小憩,得知聂小凡来了,她挥退了正为她捶腿的小丫头。又撑着坐起来聂小凡笑道:“可有扰到婶娘?”连氏示意她到圈椅上坐了。懒懒地道:“怎么不陪莲姐儿坐坐?我这里无趣得很。”连氏声音沙哑,带着些凄凉。
是为了聂莲吗?
聂小凡道:“大姐和莲姐姐最是要好,现下她们在一处聊天呢。我便来婶娘这里坐坐。”
连氏喔了一声,又问:“月儿呢?”聂小凡答道:“我来之前,听月妹妹说要带二姐去园子里玩。”连氏点了点头,又招呼聂小凡吃茶。仍有些懒懒的。寒暄一阵,聂小凡便切入了主题:“上次外祖母给婶娘的月饼方子,聚贤楼的师傅可赶制出月饼了?婶娘觉着如何?”
不知是不是聂小凡的错觉,她觉得连氏似乎很不愿意提起此事。眉头都皱起来了。连氏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叹一口气,像是下了大决心似的道:“我还没将那方子给聚贤楼。。。”聂小凡不解,她为什么要说‘给’字?聚贤楼不是她的吗?
连氏喝了一口茶,又精神了几分,接着道:“有件事情,困扰了我几天。我思来想去,怕也只有跟你说说了。。。”聂小凡做洗耳恭听状,连氏缓缓将连家聚贤楼的归属问题细细给聂小凡讲明。又一语道出目前的困境:“你也知道,老太太老太爷是指望不上的。可眼下安哥儿和莲姐儿嫁娶在即,这都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尤其是莲姐儿,她虽是庶女,可她这个样子,若不多给她点嫁妆傍身,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好过?我虽另有几处庄子,可现下失了聚贤楼,我实在力不从心!”
聂小凡沉吟良久,这确实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连氏要养这么一大家子人,单看西府的陈设,就比东府要豪华许多。这些可都是钱堆出来的。现下仅靠她这些年置办的微弱产业是绝对不够的。没了聚贤楼,连氏就是个守着孩子艰难度日的寡母,再无昔日的风光!连氏对聂小凡向来和善,聂小凡也愿为她分忧:“婶娘可有什么法子?”
连氏犹豫了一会,道:“这件事情暂时还是保密,我与他商定等安哥儿定亲之后再正式过户给他。我想。。。若是老太太和老太爷知道了此事?”
“万万不可!”聂小凡急道,她为了能在这里好好生活,早已暗中将身边的人事摸得一清二楚。故而此时连氏提出这个想法,聂小凡当即就否决了:“此举无异于与虎谋皮,婶娘且慎重!”若连氏向聂老太爷求助,他必然不会坐视不管,他为官数十载,自然有他的人脉。到时要对一个外地富商施压抢回聚贤楼简直是易如反掌!
但是!凡事都有但是!聂老太爷抢回聚贤楼绝对不会再交还给连氏。且连氏还会和哥哥翻脸,到时失去娘家庇佑的连氏,又拿什么跟聂老太太抗衡?依聂老太太一贯的性子,只怕连氏名下的几个庄子都会被她抢去!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连氏想来也明白这样的结果,她摇摇头道:“可我又有什么办法?至亲的兄妹!他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呀!”聂小凡觉得连氏这个想法有些过激了,既然一开始就说明给她聚贤楼陪嫁只是为了她在京城能够被人高看一眼,好为连家进驻京城打下局面。那现在连家大老爷收回聚贤楼,虽然是不讲情面了点,但是收回的理由也是十分充分的。毕竟连家聚贤楼传承百年,靠的就是分家不分产这一条!
可聂小凡不是圣母,失去聚贤楼对连氏的打击她看在眼里,既然已经决定要和连氏结盟,那她就该和连氏一起想办法渡过难关。而不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去谴责她。聂小凡道:“j现下大舅要收回聚贤楼,虽说是占了理。可您这么多年悉心打理聚贤楼,咱们且不论功劳苦劳的。单看聚贤楼今日的盛况,婶娘您也是占了大功劳的。。。”
聂小凡这话深得连氏的认同。这些年她嫁进聂家,丈夫荒唐好色,她指望不上。她除了孩子。几乎一心扑在聚贤楼的生意上。她最喜欢的日子,就是每一年聚贤楼开业周年的时候,她站在聚贤楼上,神采飞扬的对所有食客说着感谢的话。然后宣布今日聚贤楼免费。聚贤楼的食客掌声能响彻整条街。那是她每一年最开心的日子。比她的生日还开心。可是明年。。。明年的周年欢庆,站在聚贤楼的估计就是某位掌柜或是她那个黑心的哥哥了。。。连氏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生!
聂小凡看连氏若有所思,又道:“依我之见,您不如和大舅商量,每年给您一些分红。。。”
连氏当然也想过,可聚贤楼就像她的另一个孩子。让她交出去,等于舍了她的半条命!她道:“我何尝不想过?只是,从没有这样的先例啊!”连氏顿了顿,又道:“小凡,婶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件事情,婶娘已想了一个办法。能不能成,可全靠你了。。。”
聂小凡一愣!全靠我了?绕了半天,这才是真实目的吗?聂小凡道:“婶娘且先听我说完。您拿了聚贤楼的分红。再有您这么多年经商的经验,完全可以另起炉灶。。。”
“不可!”连氏道,她与聂小凡想法不同。聂小凡觉得她才三十几岁,拿了聚贤楼一点分红后完全可以凭借过往的经验东山再起。可连氏认为她已经三十多岁了,儿子都是快成亲的人了。她一来舍不得聚贤楼,二来她想的是等儿子考个功名,再成个家,她就可以守着聚贤楼安心过老太太的生活了!
这代沟太难跨越了。连氏道:“小凡,聚贤楼是我多年的心血。你能不能帮我一把?只要你在周老夫人面前为我说句话。。。”聂小凡心道果然是这个想法,她打断连氏的话:“婶娘糊涂,周老夫人是当朝丞相之母,怎会管别人家的家产之争?我很能理解婶娘舍不得聚贤楼的心思,可有句话,‘两害相权取其轻’。婶娘若是为了一个聚贤楼和大舅起了嫌隙。日后老太太再有什么糊涂心思,婶娘可能招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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