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方才的那惊险一幕,原本就是那对卖艺的夫妇,平日里惯用的生财妙计,每每施展开来,无不都顺利地博回满堂的红彩;但象朱振宇这么大的手笔,却是第一次遇见。
“喂,贼汉子,帽子戴稳当儿了吗?”
那少妇见状,便手持着花枪,冲着朱振宇这边儿,深深地屈膝一礼,以示诚挚的谢意,然后就转过身去,笑眯眯地举枪戏问她丈夫道。当下照方抓药,风风火火地,又使了一遍“画龙点睛”。
在众人的一片嘻笑和起哄声中,那青年左手捂定了毡帽,掣肘难书、狼狈不堪;右手持戟抵挡,节节失守,节节败北。而那少妇,则是一鼓作气地趁势追击,一个舞花儿携电的“流星奔月”,异常彪悍地,戳向了他的心口窝。
便见那青年负隅顽抗,见招儿拆招儿,先是松开了毡帽,双手握住三叉戟,应付了一个委蛇的招数儿:“拂尘甩”,紧跟着又还击了一式“溪壑捕鲤”,反守为攻,十分凶狠地,向他妻子横扫了过去。
那少妇却显然是十足的胜券在握,反手划枪一挑,劲力非同小可;那青年便急忙知难而退,想要临时撤戟换招儿——孰料恰逢此际,忽然从搏斗圈儿外,冷不丁地飞过来了一枚铜钱,好巧不巧、轻轻俏俏地,狠砸了他的胳膊一下儿。
“哎呦!”
那青年猝不及防,“哎呦”的一声痛呼,手中的三叉戟,便不由自主地一阵乱抖、乱晃,其顶端的长尖儿,竟然稀里糊涂地,勾住了那少妇的前襟衣扣儿,朝着另一畔,豁然地撕扯了开去。
“哎呀!”
这对卖艺的夫妇和众多的围观者,立时都目瞪口呆地惊叫了起来,眼看着那少妇的衣扣紧绷,瞬息即裂,势必难以逃脱掉,当众坦胸露乳、名节尽毁的噩运,说时迟,那时快,仿佛是神差鬼使、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的一般,凌空陡然“呼”地降下了一团,如火如荼的彩霞,严严实实地,罩住了那名少妇。
而那少妇此刻,慌忙如获至宝地紧紧裹住了它,这才辨别得知,这朵火红的“祥云”,其实乃是一件儿,火红色的夹绒大氅。
“诶呀,好、好!万幸、万幸啊!”
众围观者皆都欢欣鼓舞、掌声雷动地,为她深感庆幸道。
“唉,好险啊、好险,多亏有人及时相助!咦,这件儿大氅,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就好像。。。。。。”
朱振宇也是喟然地长出了一口气,暗自宽慰道。正自思忖间,便见前面不远处的一名耄耋老妪,正在颤颤巍巍、哆哆嗦嗦地往外走来,就连忙为她让出了一条道儿来,恭恭敬敬地施礼呼唤道:“老人家,您请这边儿走!”
“好!好一位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少年郎啊!多谢,多谢了!”
那老妪便慢慢地走了过来,面带着慈祥的微笑,抬手一拍他道。于回手之际,仍旧将他的玉坠儿,趁机拈指一拽,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老人家,不必客气。此处人多拥挤,您老人家可千万要当心一些,莫要碰到了才好。”
朱振宇则满脸都是憨傻的彪笑儿,兀自轻声细语道。
“嗯,你这孩子,乖巧、孝顺得很哪!”
那老妪喋喋干笑着,颔首咕哝道:“行、行~,我老人家不和你客气,不和你客气,啊!哈哈哈。”
那老妪如此含混言毕,刚想要笼起手来便溜,却被她身后,突然斜伸过来的另一只小手儿,敏捷地拎住了右手的大拇指,“咔吧”的一下儿,用力一扳,朱振宇的那只玉坠儿,便赫然呈现在了众目之下。
“哎呦!”
那老妪的手指蘧然吃痛,“哎哟”的一声尖叫出声,听其嗓音,好不清脆,分明乃是出自于妙龄少女之口,哪里是什么,行走缓慢、风烛残年的“老妪”之声了?
“你这小贼,好大的胆子!拿来吧你!”
阿财眼疾手快地一把抓回了玉坠儿,转头儿呈献给朱振宇道:“公子!”
“阿财,不得无礼!”
依然还没有看出端倪的朱振宇,如此喝叱了他一句后,又手持着玉坠儿,诧异地说道:“咦,老人家,这不正是晚辈之物吗?怎么会在您这里呢?”说着,无意间一抬头,正好儿和那只小手儿的主人打了一个照面儿,不禁浑身大大的一震,就好像是被雷电击中了的一样,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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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和李明德下山之后,“刚巧”在山脚儿之下,遇见了李诚,便一同坐车,回到了城内。因此际已过了府内开饭的时间,李明德就请阿梨,和他一起到“天雨楼”用饭。
那李明德在“花雨楼”的二楼,提前预定了一张,临街靠窗的亮堂桌位,本来是要请阿梨坐在东面的,怎奈阿梨执意不肯,坚持坐到了西面。李明德于无奈之下,也只得罢了。
两个人的饭菜,才刚吃到了一半儿,就听楼下,传来了一阵阵经久不息的锣鼓之声。李明德便推开了暖窗,和阿梨一同俯瞰究竟,转眼之间,就瞧见了那少妇的危急情形。阿梨便急忙扔下了自己的大氅,助她摆脱了困境。
“栀子,你没受伤吧?都是我不好,你吓坏了吧?”
那青年慌忙甩手撇开了那柄惹出祸端的三叉戟,扑过去,紧紧地搂住了妻子,热泪盈眶地迭声问道——这“栀子”二字,显然是那少妇的闺中小字。
“大成哥,我没事儿——刚才是何方高人相救,你看清楚了没有?”
栀子惊魂未定地,倚靠在他的怀中道。
“虽然没有瞧见,但想必是正在楼上用餐的哪位巾帼英雄。”
大成抬起头来,往楼上打量了几眼道:“咱们应该马上登楼寻访,好好儿地拜谢人家才是。”随后,就将物品存放在楼下,携并着妻子,双双登楼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