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晨曾在三年前见过平原公主,以前的她总是盛气凌人的,可是自打下嫁承顺侯世子,就多了一股由内而外的清媚妖艳,如今再见,明明是家破人亡,可是她眉眼里却柔顺里透着一股别致的坚韧,饶是他见了,都不由想驻足护她片刻。
可惜,他不能,因为穆王铁令如山。
东配殿里又一处空棺,棺里整齐地摆放着一套绣着金龙的皇袍,皇帝自缢后,尸身不知所踪,进皇陵的也只能是干巴巴的龙袍。
“平原公主到。”小太监挑着尖细的嗓子喊了一句。
正红色的宫门依次打开,平原公主进入东配殿,待看到棺木里那件龙袍,弯弯的淡眉一下拧在了一起,莹秀的眉眼也霎时间红了。
徐佑靠在棺木上,眯着眼打量这位“曾经”的皇妹。
平原公主眼泪一下涌出,有些踉跄的趴在棺木上,脚下一个不注意整个身子朝着棺木一角撞去。
“表妹倒真是一手好戏。”徐佑挑了挑眉,薄唇出着恶言,可是手却及时将她拽住,“你的母后礼佛途中被污,不足九月产女,我那好皇舅绿帽子高戴,还对你千恩万宠,的确是好心胸!”
平原公主一脸平静,只是触到那件崭新的龙袍时,满腔的委屈却再也抑制不住。
徐佑天生便是阴鸷很辣,从来没什么同情心,可是看到平原公主一声不吭的哭泣时,眉头却微微一皱。一个最受恩宠的公主,到头来家破人亡,明知道自己不是真的皇室血脉,还留在宫中,这个看似怯弱的女子究竟有着怎样的胆识?
不过,不管真假血脉,这个平原公主对他却是极为有用的,毕竟加身的皇袍还是要由这个公主亲手披上,这样西魏江山才能结束的干净。
“公主,您不要折腾自己的身子,求您不要在为难自己。”蓉妞看着脸色发白捻着佛珠的平原公主,不由得苦苦哀求。
足足守着先帝的棺木,念了二天两夜的佛经,膝盖都跪出了血。
“放心,我还未给父皇和驸马讨回公道,不会死,你且去看看顾笙。”她静静的放下念珠,心中再无慈悲。
月色朦胧,平原公主站在角楼上,俯瞰着整个雕栏玉砌的皇宫,一失足便能一了百了,可是她死了,父皇和驸马的冤屈,便再也无人申诉,顾笙也再也没有人招抚。
还未等回过神,就见一声清冷的声音传来,“皇妹可是对我这做表哥的不满意?”
蓉妞循声看去,只见一望无际的宫城上,穆王徐佑环胸冷冷睨着自家主子,正要过去请安,却被穆王直接屏退了。
“是,本宫不满意,可本宫从这宫墙上跳下去,不满意的就是表哥你!”柔柔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却入木三分。
靠在宫墙上的男人,凤眼微挑,薄唇噙着一股子冷笑,“你虽不是我的亲表妹,可若是本王登基,你依旧是备受尊崇的平原公主,且本王会加封你长公主,你的身世将再无人知晓,永远的平原公主,而不是母后被侮辱产下的孽种!”
平原公主被他一把扯下城墙,一个趔趄靠在他胸前,这是她第一次打量这个阴鸷很辣的表哥,细细打量,从内到外,透着英武的眉,一双灿黑又残忍的黑眼睛,挺直的鼻子,高大魁梧……
天生帝王相,天生冷心肠,便是父皇没有横死,将来坐在皇位上的也是这个阴鸷的男人。
“柔顺的女人,亦是最会审时度势的女人,我知道你并非善类,且说出你的条件。”穆王松开手,一双眉眼望着西魏的大片江山。
“父皇遗诏在本宫手里,只要你答应本宫两个条件:一,让本宫手刃平西王!二,封顾笙为郡主,一世不可为难她。表哥若是答应,本宫便助你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平原公主一字一顿说着,一双炭黑的眸子里透出一股坚定。
穆王终于开口,嘲讽道:“公主倒真是慈悲心,为一个没有血缘的夫妹筹谋至此!两样要求均未提及自己,真是愚蠢的好心肠!”
平原公主冷冷道:“穆王,言语恶毒,是为帝失!”
“呵,说的本王好像在乎似的,乱世宜用重典,帝王德行最是无用。”他冷着眉眼说了一句,随后看到平原公主紧紧握着的拳,却淡勾唇一笑,“好,本王允你!”
平原公主松开手,看他一步步走下角楼,唇角微勾,一股子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与从容。
帝王相,六亲不认,未雨绸缪,一统乱世江山的只有这个男人……平原公主看着被宫人抬走的棺木,一双柔顺的眉眼里全是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