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亚莲低头看看自己凌乱的衣襟。沈君雁恐怕不是用抱的,而是像扛沙包那样,一路把她从院子里扛回房间,难怪自己睁眼时会看到地板。
卫亚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午,她看到卫一色和沈君雁各自穿着男装锦袍,躺在院里的石头上睡觉,估计她们是刚从皇宫回府,身心累得不可开交──卫一色是还好,但皇帝一声令下,说要见沈君雁问问兵法之道,便时常把那位原本乐得在王府清闲的军师召来唤去──卫亚莲于是拿了两份毛毯,走进院中为她们一一盖上。
懒洋洋的午后,对于习惯塞外酷热和严寒气候的她们三人而言,这样的阳光是非常具有魅力的。坐在石椅上望着将军和军师幸福的睡容,卫亚莲不知不觉也趴在桌上睡着了。约莫半个时辰,辗转之间,她依稀听到柳朝熙的声音说道:“…夫君,回房睡吧,若是晒伤了肌肤可不好。”
“唔…可在这儿睡很舒服。”卫一色低喃,卫亚莲能轻易想象出她揉着眼睛、昏沈困顿的天真模样,就如当年在军营中的无数晨日。
但她却无法如在军营那时相同,迎上前去,为将军整发洗脸,现在的她甚至不该抬起头,只能继续装着沉眠。
“进房里,有我陪着夫君睡呢…夫君觉得哪个比较舒服?”柳朝熙那道原就柔润魅人的声音,这时显得更为妩媚温婉,就连卫亚莲都觉得自己的骨头快要酥麻了去,更遑论是总对她言听计从的卫一色了。
卫亚莲忘记在这之后是什么心情,只是放任自己再次沉睡。
吞下所有的酸涩苦楚吧,这也是为了将军,这一定就是…将军所希望的事。
思及此,她不由得失望地问:“为何会是军师带我回房,将军呢…?”
以前在营中,若自己因研读医书过晚而睡在案前,都是卫一色抱她回床榻的,现在只是因为有了柳朝熙,卫一色便不管她了吗?便把她交给别人了吗?
紧咬下唇,复杂纷乱的心绪使她差点遗漏沈君雁的回答。
「将军见妳还在睡,不想吵醒妳,所以就吵醒我了。」沈君雁瘪瘪嘴,那个没良心的将军。「她要我在院里等妳睡醒,可我左等右等,妳还是没醒…后来我觉得肚子有点饿,想去厨房找些东西,又不能放妳一人在那儿,便想直接把妳抱回房…不,我是直接把妳抱回房了。」
沈君雁敲着肩膀、揉着手臂,似乎真的不太舒坦。
她说的没错。卫亚莲心想,就体力而言,沈君雁确实是个弱女子,要把同为女子的自己抱…“扛”进房,一定费了很大的功夫。
不管先前那些哀伤忧愁凄楚苦涩了,卫亚莲匆匆下床,走到她身后为她按摩肩膀。沈君雁先是一愣,然后反应极为夸张地跳起来
「嗳、嗳,妳别这样!」她摇着双手,不断后退。「都说过妳不用再服侍别人了!」
“我不是服侍。”无视她的退缩,卫亚莲更是趋前,神情坚定,对目标势在必得。“军师近日常说腰酸背痛,现在又扛…抱我回房,我唯一能报答军师的,便只有为妳减少疼痛而已。”
「我不要紧,真的不要紧。」沈君雁干笑着,被步步逼退。虽然几日前刚决定自己可能喜欢卫亚莲,还跑去庙里问过,自己是不是中邪了,但在尚未拟订计划之前,贸然行动绝对是无谋之举。
“军师,请别固执,不然我要开药给妳了。”知道沈君雁最怕吃药,卫亚莲只能如此威胁。“而且这次我不放那些能稀释苦味的药材,所以会非常、非常苦哦!”
「哗,妳这女人怎么如此霸道?我沈君雁可是软硬不──」
未完成回击,沈君雁已被床榻绊了一下,整个人往榻上倒去。卫亚莲顺势站到她面前,一脚正好立于她的双腿间,玉雪玲珑的容貌坚定难撼,但这怎么看都是一副逼良为娼的场景。
「不要啦…我、我怕痒的…」沈君雁的双手护在胸前,别问她为什么护胸,这是女子面对欺压的本能反应。
“不会痒的。”卫亚莲戏剧性地顿了一下,然后微笑。“不过恐怕会很痛。”
「那更不好,我讨厌痛…!」
卫亚莲的手已经没空回话了,沈君雁俨然是板上鱼肉。
──沈军师以一副清白受辱、羞愤难当的姿态,跑去臭骂极其无辜的卫王爷,已经是后来的事了。
特别篇
塞外景象总是沙似雪、月如霜,然而今夜,姗姗来迟的瑞雪真正飘飘洒洒地降临了。银装素裹的天地,初来乍到的冬季,彷佛来自水的源头、云的故乡,漫天遍野地掩盖鲜血的遗迹,逐渐抹去秋季之时的苍凉和枯萎──这才是冰清玉洁。
战乱不停的边塞此时美得令人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