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是亲口答应了父亲愿意去做刺客的,而且在他心目之中,也还是把盂元超当作仇人的。他只能往“好处”着想了:“对彭大遒而言,盂元超是他们必欲杀之而后快的,他们没有这个本领,当然是想利用我了,但对爹爹而言,他不会是想‘利用’我好让他升官发财吧?他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杀了孟元超,他就与我遁迹深山,父子相依,过这一生。杀孟元超不过是我们父子复合的一个条件而已。”
“但这只是我们父子之间的密约,为什么他要去告诉彭大遒这个家伙呢?”
彭大遒缓缓说道:“你们有所不知,这客店里有两个人正是杨炎这小子的对头,别的人或许不愿意得罪杨牧的儿子,他们却是连杨牧也不放在眼内的。万一给他们发现这个小子,这个小子立即就要被他们抓去。”
田耕问道:“那两个人是谁?”马牛已经猜到几分,说道:“可是李务实和陆敢当这两个人?”彭大遒道:“不错。”
田耕问道:“为什么他们要抓这个小子?“彭大遒道:“因为杨炎是天山派的弟子。”田耕诧道:“李务实和陆敢当不正是天山派的吗?”彭大遒道:“是呀,陆敢当也还罢了,李务实可是天山派有数的人物呢!他和大山四大弟子同一辈份,据说他的武功也是不在天山四大弟子之下的!”
田耕说道:“那我就更不懂了,这小子既然是他的同门晚辈,为何他要抓他?”
彭大遒道:“其中缘故,我也知道得不是十分清楚。不过我确实知道的是:这小子也不知为什么缘故,打伤了天山四大弟子的第一号人物石天行,这还不算,他还把石天行儿子石清泉舌头割掉了。”
云中双煞听得相顾骇然。
半晌田耕咋舌说道:“这小子连本门师兄的舌头都敢割掉,我给他打了几记耳光,倒是算不得什么了。”
彭大遒道:“你懂了吧,这小子背叛师门,李务实自是要把他抓回去清理门户。他活不成不打紧,误了大事可就糟了。”
马牛说道:“如此说来,李务实是冲着这小子而来的了。他怎的会知道这小子会在张掖出现呢?”彭大遒道:“我猜他是来碰碰运气。”田耕道:“什么叫做碰碰运气?”彭大遒道:“据我所知,那小妖女也曾得罪过天山派的人,听说杨炎这小子似乎和那小妖女也有一点交情。”马牛说道:“若然如此,咱们倒要提防这小子和那小妖女联手了。”
彭大遒道:“不错。当务之急,第一是要替那小子遮瞒,别让李务实知道他就在此地;第二,就是你说的提防他们联手了。”
马牛说道:“我以为还有一个第三——”
彭大遒道:“请指教!”
马牛低声说道:“最好是咱们说得动李务实和咱们联手对付那小妖女,另外再想个法儿把那小子吓走。”
彭大遒笑道:“我不敢以英雄自居,但这可正是应了一句老话:英雄所见略同了。实不相瞒,我一碰上李务实就有这个打算。你们在这里等我,我现在就去找李务实密谈。”
杨炎贴着后窗墙角,好在彭大遒是从房门出来,没发现他。
杨炎待他走了一会,悄悄的回去李陆那间房间窗外偷听。
房间里静悄悄的唯闻鼻声,里面的人似乎睡得正沉。虽然没有灯火,他也听得出并无第三个人在这房间里面。以他内功之深,听觉之灵,除非彭大遒不呼吸,否则一呼吸,他就听得出声息。
他料想彭大遒对李务实正有所求,亦无趁他熟睡暗害他的道理。那么彭大遒是去了那里呢?
他心念一动,不再偷听,悄悄的回转自己的卧房。
不出所料,彭大遒果然是躲在他的房间,他在外面听出声息,倏的穿窗而入,便向彭大遒扑去。
彭大遒偷入杨炎房间,不见有人,心中也是正在惊疑不定。杨炎这一下来得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学武的人,骤然遇袭,反击乃是本能。
他一觉劲风飒然,反手便是一抓。他练的是大力鹰爪功,这一抓有开碑裂石之能,委实非同小可!
可是他这“非同小可”的鹰爪功,碰上杨炎,却是有如老鼠碰上猫儿,碰上克星了。一抓抓去,好像抓着一团棉絮,说时迟,那时快,杨炎的三根指头已是反扣他的脉门。彭大遒大惊之下,连忙说道:“杨炎,我是你爹爹的朋友,你莫声张!”要知在这间客店的人,他业已知道的本领最高的李务实,本领也不过比他稍胜一筹而已。能够一个照面,就将他克制得不能动弹的人,除了杨炎,还能是谁?
其实杨炎之所以能够迅速制胜,那是因为他早有准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之故。杨炎扣着他的脉门,见他居然能够忍受,也是有点始料之所不及。当他扣着彭大遒脉门之时,心里还有些害怕他会叫出声的。但要制服彭大遒的鹰爪功,却是不能不用此招。
这霎那间,杨炎转了几个念头,终于放松指力,故意在彭大遒耳边低声说道:“你是谁?”
彭大遒道:“这里不是说话处所,你跟我来!”杨炎说道:“好,不管你是谁,我也不怕你的暗算。走吧!”
他们刚刚跨出院子,大水缸后面,突然跃起两条黑影。原来李陆二人乃是假装熟睡,杨炎制伏彭大遒之时,虽然极力避免弄出声响,毕竟还是给他们听见了。
阻止杨炎逃走,这是陆敢当的主意。由于事情的变化出乎李务实意料之外,虽然他本来是打算等待孟华来到才动手的,此时也只能同意师侄的主张了。
陆敢当恃着有师叔做靠山,以为杨炎虽然能够伤他的师父,那不过是师父手下留情,偶一不慎,受他暗算而已。他可尚未相信杨炎真的有胜过天山四大弟子的功力。他暗中偷袭,一出手就是天山派道风剑法的绝招,以指代剑,戮向杨炎胸口要穴。出指之后,方始喝道:“你这小子,还想跑么?乖乖的跟——”
话未说完,陆敢当忽如着了定身法似的,目定口呆,原来他骈指如戟,此际已是点着了杨炎胸口的璇玑穴。杨炎默运玄功,胸肌内陷,将他双指牢牢吸住。陆敢当以剑法化为指法的这一招,力贯指尖,胜于利剑。但也正因为他用到了十成功力,一被吸住,登时浑身瘫痪,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气力可以使出来了。
杨炎恼他出手狠毒,有心丢他的脸,一把他抓起来,“卜通”一声,抛入大水缸中。
另一边李务实和彭大遒亦已交上了手,黑暗中彼此都知道对方是谁,却不道破,只是哑斗。
彭大遒一抓之下,李务实掌势斜旧,用个“卸”字诀,把他的鹰爪功化解于无形,说时迟,那时快,第二招便向他的琵琶骨劈下。琵琶骨一碎,多好武功,也要变成废人,彭大遒焉能容他劈着?他身为大内侍卫,身手确也不几,百忙中滴溜溜一个转身,避招进招,反抓李务实小腹。双方变招都快,李务实小臂一弯,掌势后发先至,彭大遒若不收招,手臂先要给地折断。
“蓬”的一声,双掌相交,彭大遒缩掌应招,给李务实占了便宜,李务实功力本在他上,得势不饶人,左掌一扬,立即向他颈项斩去。这是从天山剑法中变化出来的“斩龙手”绝招,倘若给他劈着颈背,彭大遒纵然有一身横练功夫,不死也得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