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医用酒精,倒了一些在医用棉上,接着深吸一口气,&ldo;啪&rdo;的一下猛地伸手按在后背上,瞬间的痛感让他翻起了白眼,咬着牙才没能叫出声来。客厅里传来李炜民看电视的声音。大概过了一分半,痛感才逐渐减弱,佟越丢掉棉花,又取出一块新的,重复了一遍这个步骤,这一次的痛感轻了许多,但仍是一种折磨。
也许是该让小李来帮个忙。佟越心不在焉地想着。可转眼又打消了这个想法。他取出红霉素药膏,在手上挤了一片。
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就是在此刻忽然降临的。
佟越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他只是突然觉得,似乎有某人的视线盯在自己的身上……那种阴毒的目光让他打了个哆嗦。他下意识回过头去,那一瞬间,背后的镜子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ldo;啊啊啊啊――!&rdo;
佟越一脚踢翻了药箱,但却根本无暇去顾及它。他的后背紧贴着卫生间冰凉的瓷砖墙壁,死死地瞪着面前的镜子。镜子里只有他苍白的脸孔,在昏黄的灯光下露着惊恐的表情。
他感到额头上有一道汗水淌下。
刚才那是什么?他的大脑机械式转动起来。他根本没看清楚镜子里究竟出现了什么,只是刹那间本能地感到了恐惧。也许那只是光线作用下的幻觉也说不定,但是……
&ldo;佟哥,怎么回事儿?&rdo;
卫生间门外传来李炜民疑惑的呼声。
&ldo;刚才你是不是叫了一声?要我帮忙吗?&rdo;
佟越一时没法回答他,直到听到他的脚步声停在门口,似乎有开门进来的意思。
&ldo;哦……没事儿。我差点儿滑倒而已。&rdo;他撒了谎,他不知道刚才的事情应该怎么去描述。
&ldo;用我帮忙擦药吗?后背上你不好弄吧?&rdo;
佟越看着右手上白色的药膏,后背因为刚才猛地撞上了墙壁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ldo;不用。&rdo;他用低沉的声音说,&ldo;已经擦完了。&rdo;
……
踢翻了药箱,使得医用棉都洒在了地上,只能明天再去买新的了。背上的脓疮一阵一阵地发痛,但佟越却再也不想走进卫生间。他把药箱塞进抽屉,疲惫地坐在床上。
现在这个状况,他想要睡觉都只能趴着。而且一旦入睡,或许又会被那个近来常做的噩梦缠上。佟越想起那个诡异的梦境,一开始总是与现实相连的,比如他今天去了医院,就会梦到自己身处医院之中,然后……镜子开始出现,起先是一面一面,然后数量逐渐增多,直到最后包裹住自己周围的所有空间……
然后,真正的恐怖降临,每一次他都会从镜子里看到某件东西,那件东西把他吓得魂不附体,仓皇奔逃……可是每一次从梦境中醒来,他又会忘记那到底是什么。
都怪这该死的噩梦,搞得自己精神紧张,现在对现实中的镜子都变得敏感了!
佟越愤愤地想着。
这样下去不行,现在看来只是噩梦,但正所谓梦由心生,也许会逐渐发展成什么心理疾病也说不定。或许自己应该找个解梦师?或者心理医生?哪怕有个算命的也成啊……
&ldo;……香蕉大则香蕉皮也大。&rdo;他突然想起了林悦悦讲的那个笑话,这句话顺嘴说了出来。
他迟疑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么做有点儿犯傻,但还是起身拉开了抽屉,从中取出一块写字板,板子上用绳子系着一根圆珠笔。他把板子放到枕头上,一手抓板子一手握笔。但尝试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靠,这样能睡得着才会有鬼!
有点儿口渴了。他爬起来打算去客厅喝点水。然而客厅中一片漆黑,李炜民似乎已经回房休息了。这可真稀奇,这小子平时看电视不过凌晨从不睡觉的,今天是中了哪门子邪?他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按下了电灯开关。
&ldo;咔哒&rdo;。
预想中明亮的灯光并没有投射下来。佟越疑惑地抬头,又尝试着按动两下,客厅里却仍是黑乎乎的。是停电了?那样的话电力公司应该会有通知啊。难不成是保险丝烧断了?
&ldo;小李?&rdo;他叫了起来,&ldo;小李!怎么没电了?你现在在哪儿?&rdo;
没有回答。他的喊叫声在寂静的客厅中回响着,带起一股不祥的风。
他下意识压住呼吸,回屋拿出手机,摸着墙壁朝李炜民的房间靠过去。房门被轻而易举地推开,单身男人向来不会有锁门的习惯,然而房间里也是空无一人。手机上的手电筒在狭窄的屋里扫荡,墙壁上映出冷冷一片惨白的光。
在卫生间吗?
佟越紧接着拉开卫生间的门,只看了一眼他便知道希望落空,李炜民从这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退出卫生间的一刹那,佟越从对面的镜子中看到自己的脸,被焦虑和惶恐充满。
这混小子到底去哪儿了?他的鞋还放在门口,按理说应该没出门。难不成是因为突然断电,匆忙跑出去了解情况了?至少应该跟我说一声啊,真是让人担心的家伙。
担心……
佟越想起刚刚进入的卫生间,镜子里自己那张苍白的面孔。
他感到腿上发软。
镜子……卫生间里的镜子是安在门旁的,关门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到镜子的才对,从那个角度看到的只有浴缸旁的瓷砖。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会看到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