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四夫人姓柳,闺名容珍,江南人氏,家中谈不上富贵但也算诗书人家,祖上曾有几人中过进士做过官,不过那几人要么是仕途不顺,要么是碌碌无为,始终没个有出息的。柳氏父亲那一辈更是不堪,只柳氏父亲一人参加过春闱,最后中了个同进士,没去做官而是回乡做了个教书先生。
按道理以柳氏的家世很难嫁入苏家做正室原配,盖因柳氏的父亲与四老爷的老师是至交好友,由他保媒再加上苏老夫人的极力支持才促成这桩婚事。
“母亲,云悠来给您请安了。”一道人影从门外奔进来,一头扎进四夫人柳氏的怀里,不肯起来。
“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母亲跟你说多少遍了,女孩子要端庄。还有,多大人了,还这般腻歪,还不快起来。你八弟也在,你也不怕他笑话。”见来的是苏云悠,柳氏脸上的笑容更盛,嘴上如此说,哪里又真舍得将她推开,只用手轻抚埋在她怀里的小脑袋。
苏云悠从柳氏怀中抬起头,对着那男孩挤眉弄眼了一番,方道:“不会的,八弟才不敢笑话我呢!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他。”
那穿着锦袍的小男孩,正是苏家八少爷——苏艾。
苏艾虽然是苏家四房唯一的男嗣,但却不是柳氏亲生。柳氏嫁入苏家后与四老爷相敬如宾,琴瑟和谐,也曾蜜里调油过好一段时日。奈何她身子骨弱,生下云柔云悠两姐妹已是勉强,又因生苏云悠之时遭遇难产而元气大伤,难再有孕。
眼看四房不能断了香火,柳氏便做主抬了她身边的香腮和四老爷身边的初兰做姨娘,若谁能生下儿子就养在她名下充当嫡子。苏艾便是香腮所生,可惜香腮产后一直没恢复过来,生下苏艾两个月后就病死了。
“不敢不敢。”苏艾连连摆手,极是认真的回答道,“小弟怎敢笑话八姐姐。”
苏云悠扭头看着柳氏,得意道:“看吧,八弟才不敢笑话我呢。”
柳氏笑着摇头,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点了一点,无奈道:“你呀!”
“母亲在和妹妹说什么,这么开心?”说笑间,苏云柔并苏云娇也进来了。
苏云娇道了一个万福,笑道:“云娇给四叔母请安了。”
“快起来,快起来,都是自家人,随意些吧。”柳氏忙道。
见苏云娇起身,柳氏又将她从头到脚仔细的打量了一遍,除了消瘦了许多,还隐隐感觉到她的这个七侄女自从病了一场过后好似有些不同了。
“七侄女可大好了?”柳氏关心的问道。
苏云娇的病来的又快又急,那天她毫无防备的就看见面色惨白的苏云娇被丫鬟们抬回来,登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差点也跟着昏过去,好在撑住了,急匆匆的命丫鬟们将她送回时情院又着人请大夫来。直到大夫说这病并无大碍,将养几日便好,她才松了一口气。
“嗯,已经无碍了,让四叔母忧心了。那日是云娇太过鲁莽任性了,竟累得四叔母也病了一场,心中十分愧疚。”说着,苏云娇又恭恭敬敬的对着坐上的四叔母行了一礼。
“这几日病中清静,细思以往行事,却现自己做下不少糊涂事,早想来给四叔母陪个不是,只是四叔母也病着,不好打扰,昨日听四姐姐说四叔母的病已经好些了,这才约了四姐姐与八妹妹一并前来。以前是云娇太不懂事,还望四叔母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云娇以后不会了。”
前世,她终其一生未尝与人言过歉意,今生,想来是要一句句的补回来了。
柳氏并未说话,略带惊疑的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苏云娇。这些话,真的是从她那个七侄女口中说出来的?难道生了一场病还能让人性情大变不成?还是说,七侄女病糊涂了还未好全?
苏云娇也未有其它动作,仍是恭恭敬敬的站在那,任由柳氏惊疑不定的目光扫在她身上。
她是认真的,非是一时心血来潮说着玩的。柳氏自认不是什么聪明人,但嫁到苏家十几年,大小事经历了不少,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
看着苏云娇真挚的眼神,柳氏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羞愧,她怎可怀疑自己的侄女?往常她对云娇关心是关心,但不过是真假半掺,纵然也有真心,但大多还是因为不想得罪了三哥三嫂,更抱着想与之交好的想法。如今看来,倒是她太过功利了,以后定要多些真心才是。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怪不怪的,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还小,偶尔顽皮也是应该的,谁还真把它放在心上?七侄女也别站着了,快坐下陪我说说话。”
“诶,”苏云娇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心中欢喜,笑道:“四叔母唤我云娇吧,七侄女七侄女的叫,太别扭了!”
“好,云娇。”
一时间屋内气氛甚好,不光苏云柔暗自想道,以前总道七妹妹娇纵任性,不想还有如此懂事的一面,连一向爱和苏云娇抬杠的苏云悠也不多嘴了,靠在四夫人的怀里默默的看她,不知是真被她此番说辞打动,还是因为柳氏在侧才有所收敛。
见气氛大好,苏云娇笑道:“云娇还有一事要求四叔母。”